事到如今,再争什么也没有意义了。小玫为北隅皇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到最后临终,北辰郁秀莲也未曾看她最后一眼。这件事,让太子耿耿于怀。
但逝者已逝,他不愿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计较。
随口又问了他父皇几句话,都是日常问安时关心起居的话,只是说的颠三倒四。
北辰郁秀莲见他心不在焉,叹口气,还是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太子退下之后,他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人死去的时候朽化成灰,能留作纪念的,便是当时怀抱她尸身的太子身上这件外袍了。
做个衣冠冢,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已经神魂俱灭的人,再怎么供奉也没有意义了。
是没了啊,小玫,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再看不到她清冷如月的容颜。
对太子而言,亲眼看见母亲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定然对他打击深重。
心里空掉的部分,怕是一生一世都无法填补了。早知道的话,何苦让他了解实情呢?就让他当上官染烟是生母,无知无觉过一辈子,也许还能快乐些。
只是做不到,他这一生对小玫亏欠太多。在小玫临终之前,将这个儿子送到她身边,也许不算明智,但却绝不会因此而后悔。
北荒阴阳道事毕。北辰郁秀莲一行即将还朝,安成君请旨暂留北荒,为小玫建衣冠冢。北辰郁秀莲准了。
太子也说要在北荒再留一段时间,想要为母亲守灵。北辰郁秀莲还是准了。
这个儿子这些年为他办事,处处稳妥可靠,几乎未有一日休息。如今骤然遭逢变故,的确是需要体谅的。
北辰郁秀莲并未曾去拜祭小玫。他不在意那些虚文。人已经不在了,坟墓之中,葬的再富丽堂皇,又有什么用处呢?
总觉得生前对她亏欠太多,活着的时候未曾补偿,如今对着一个衣冠冢故作伤感,未免太虚伪。
其实也不是对她不好,身为一个天子,能给小玫的,他从来就没有吝惜过,可小玫天生是一个淡漠的人,什么都不稀罕,太过于难以讨好。到最后,依然只有别人亏欠她,她未曾欠过任何人半分。
一世尘缘,不过如此,不由让人心灰。
上官染烟也是毫不犹豫收拾东西就打算跟北辰郁秀莲一起走。
季游陌问了两句,将太子留在这里,她能安心么?
养母与生母之间,总该是有些心病的吧。
上官染烟看了季游陌一眼,轻声道,“随他吧,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即便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话,也不敢再在太子面前提起。不知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母子之间的亲近原本是天性。上官染烟就算亲手将太子从婴儿养到这样大,也不觉得她自己有什么必要去跟小玫比。
那个人,终归是与众不同的,不管她们付出多少,在北辰郁秀莲心中的地位,还是无法与小玫相比。
上官染烟对季游陌说,“也不必太在意了,太子毕竟是她的儿子,对她眷恋理所当然,你也有小微,现在你照料她,等她长大了,也会一样这般待你。”
“也许吧,只是,我怕是没有命等她长大了。”季游陌淡淡说着,神色里藏着意味不明的哀伤。
“我不会告诉太子小玫上一次是被你害死的。”上官染烟直接就这么说了,她想着,季游陌大概就是看到太子与小玫那般亲近,怕他将来为生母复仇吧。
那并不是上官染烟乐见的事情。再怎么说,季游陌对太子也有恩。过往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这样大家都可以好过一些。
从前季游陌总摆出一副活着没什么盼头的样子。她也许还能理解一两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却是该好好活下去才是。
上官染烟是比较想得开的人,对比之下,季游陌简直就是万般想不开,根本自讨苦吃。
季游陌没有理她,看来是懒得跟她再说下去了。
临行之前去跟太子道别,见太子还是心绪不好的样子,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不由有些担心,便随便劝了几句。
无外乎是说就算心里难过,也该保全身体之类的话。小玫刚去没多久,她待太子,不由也客气了几分。
有些话,便只能压下去不说了,比如什么若是你不保重,你母亲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之类的话,小玫没有魂魄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知太子还要多久能恢复振作。她是很担心的,但还好,还有安成君在这边,安成君说,无论如何会照顾好太子,至多三个月之后,就会带着太子一起回天启。
总算是可以安心一些了,安成君的承诺,是绝对的保障。
心里是真的不舍,但幸好,他们之间,只是生离,并非死别,若是一眛伤感,难免过于矫情了。
临行之前,北辰郁秀莲似是漫不经心的同前来送行的安成君提了句,“前几天的时候,似乎是看见朝露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