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气氛有些异常。
原本该是喜庆的事情,殿内上下,人人脸色焦虑,看着半分欢喜的意思都没有。门上的女官见她来了,正要通报,君书身边伺候的入画端着一个铜盆急匆匆跑了出来,冲的太急,险些将盆里的水泼到上官染烟身上,幸好佩深拉着她躲了一下,才堪堪避开。
入画看清楚是她,就连忙将水盆放在一边,跪下请罪。上官染烟眼角瞥了一眼,见水盆之中放着染血的布巾,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和她计较了,只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入画都快要哭出来了,倒也不是因为差点跟上官染烟撞上,而是为君书。
上官染烟这才知道,君书这一胎其实怀的凶险异常。她的身体原本就娇弱瘦小,骨架未曾长开,其实不适合妊娠。当初入宫的时候,易总宪就曾经为此事百般嘱咐,要她尽量少侍寝。以免一旦怀上龙种,又不能打掉,不仅孩子难以周全,略微不慎,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说是这样说,只是身在宫中,毕竟不是什么事都能由自己的。有些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孩子,而另一些人,不想要,却骤然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入画说,君书这几日也就是有些困倦罢了。前两天太医过来请过平安脉,也没发现有什么。昨晚上突然之间见红了。因为风雪过大的缘故,她自己还拦着宫里的人,没让去传太医。等到今天早上,入画才发现,昨晚一夜之间,君书身下已经流了不少血了。她不敢耽误,慌忙去请了今晨当值的宋太医过来,宋太医一见长秋殿内的情形,再度请脉,才知道大事不妙,一面施针救治,一面就让人出宫,上宣老太医私邸,让赶紧请老院判入宫。
宫里人都知道,宣老太医是妇产方面的圣手。一大早就见他匆匆忙忙入宫往长秋殿去了,附近几个殿所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以为是长秋君有喜。传的沸沸扬扬的,又有谁料到,这个孩子,其实已经是朝不保夕了。
上官染烟心情复杂的踏入长秋殿内殿,见君书面色苍白的依靠在寝台边上。白狐的被褥上侵染着斑斑血迹。身边围拢一群伺候人,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医疗用具,药箱针匣之类,宣老太医坐在寝台边上,正在为她实施艾灸,见那细弱的手臂被艾草燃出的香火燎出片片红痕,更显脆弱的厉害,恍然间,倒觉得那床上歪着的,是个破碎的纸娃娃一般。
见宋太医垂首侍立在一边,上官染烟将他叫出内殿,站在回廊上,轻声问道:“这边的事情,跟陛下说过了么?长秋君现在怎样了?”
宋太医道:“已经遣人去持中殿那边了,只是现在未曾散朝,陛下可能还不知道。至于长秋君,现在还不知道,孩子还在,能不能保得住,就看宣老院判的医术了。”
上官染烟也知道,宣太医在宫内行医也有数十年了,连北辰郁秀莲都是他亲手接生的。这宫里的孩子,若是保不住的话,他看一眼就知道,也不必动手治疗,既然肯为君书费心,想必是保得住的。
只是,母子都这般虚弱,这个孩子,真有保的必要么?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宣太医在药童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宋太医慌忙上前接手扶着他。
就算看见上官染烟,也只是略微点头施礼。
早些年,北辰郁秀莲生母权太妃被幽禁冷宫的时候,有阵子重病,宫中无人过问,唯有宣老太医每日过去请脉送药。冷宫那地方,寒湿迫人,老太医如今全身上下关节都有些不灵便,据说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北辰郁秀莲即位之后,在太妃的吩咐之下,许了老太医入朝不趋见架不拜的特权。连朝见天子都无须跪拜,对她自然也不必客气了。
人年老了,体力就不行。单是救治君书那会儿,就已经累得够呛。为医者,治病救人上用去了全部精力,在别的事情上,就难免顾及不到。就算表面上看着倨傲。但看在他年岁资历的份上,上官染烟也不同他计较。和宋太医一起,恭恭敬敬陪他走到正殿,看着他喝下一盏安神茶,才小心翼翼问道:“老太医,不知长秋君眼下状况如何了?”
宣老太医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沙哑着声音道,“天子龙种,老朽不才,若是拼上这几十年的造诣,必然是能保住的。只是,长秋君原本身体衰弱,这孩子胎里不足,就算以禁忌之方,强行保下来,先天不足,必有风险,于长秋君本人也有妨碍。老朽担不起这责任,只能暂且为她安胎,等陛下旨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