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又似是无意的跟方凌烟吩咐了一句。
“君扬也满月了,苏昭仪刚回宫没多久,就给昭仪七八天时间,好好看看孩子,然后就将他接到景阳宫吧。至于景阳宫那边伺候人的事情,就由你亲自打点吧。”
内廷之中,除太子所拥有的东宫之外,其他皇子皇女,则分别住在景阳宫与蕴秀宫。就算生母要见,也得上奏持中殿,获准之后才能看孩子。
规矩是这样没错。但法理也不外乎人情。比如本朝孩子原本就少,犯不着放在一起养。从前净公主住在蕴秀宫的时候,身为她养母的雪姬也是跟她一起住在蕴秀宫的。如今干脆都搬到皇甫明月的兰漪殿了。至于太子,也就在东宫待了几个月,之后一直就住在上官染烟的明成殿了。要讲规矩,单独跟苏华章一个人讲,似乎有些奇怪了。
大概是有别的考虑吧,北辰郁秀莲在想什么,原本也没必要一一跟她们讲清楚。只是看到苏华章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不由就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话也不是给苏华章说的,摆明是在吩咐方凌烟,已经成定局的事情,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这一次北辰郁秀莲走的时候没有吩咐任何人奏乐送行。季游陌却顺手拿过北辰明旭方才随手放在座位旁的琵琶,随手谈起一曲长相思。
说道乐器上的事情,宫里没有比小玫更登峰造极的了,只是,斯人已逝,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的仙乐。便只能随手弹拨些声音来,打发这太过空寂的静夜吧。
远处九曲悬桥之上,北辰郁秀莲在女官们的簇拥之下,渐行渐远,能看到的,也只有淡薄雾气之中,女官手上宫灯的微弱光芒了。
直到那些光全部没入深夜,内殿之中的人才陆续离开。眼见苏昭仪刚生过孩子都没讨到什么好处,宫里人颇有些噤若寒蝉的意思,眼见苏华章独自离去,连凑上去说句恭贺的人都没有。
上官染烟原本是想要追上去说几句的,眼角扫到北辰明旭在季游陌身边,似是低声说些什么。不由就停下了脚步。
站的距离,却是恰好听不见他们声音的位置,这点涵养,上官染烟倒是有的。
隔了一会儿,话似是说完了,季游陌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从另一条回廊离去了,倒是北辰明旭含笑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明成君是有话要对小王说,才在这里等候么?”
上官染烟略笑笑,道:“内廷女眷私自结交藩王可是死罪,本宫没那么大胆量。季妃如今地位也不复从前了,就单单同旭王多说两句话,给别人看见了,不知怎么编排呢?旭王也该谨慎些,就算有话要说,也该当着陛下的面说。”
北辰明旭道,“明成君这可就冤枉小王了,是军督滞留东海郡,久召不归,皇兄心里烦,不想提他的事情,又怕季妃担心,因此让小王趁着见面的时候,同季妃说一说军督的近况罢了,皇兄心里毕竟还是心疼季妃,怕她担心。”
上官染烟笑笑,道:“陛下同季妃之间的情分,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未曾料到。旭王居然对于军督的事情一清二楚,看来旭王与军督之间的交情,也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冷淡吧。”
北辰明旭道,“谁知道呢?都是北隅臣子,又曾经在同一个海防区待过,认识是认识的,至于交情,藩王结交武将,也该是死罪。你看,小王就是这么一个人,谁跟我关系好一点。都该定罪论刑了,自然不能轻易与他人攀什么交情。”
话里的意思,已经有几分锋锐了,上官染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过了,不由有点脸红,北辰明旭却立刻轻声致歉,道:“是小王造次了,还请明成君见谅,前些日子,为小王的事情,听说明成君也出力许多,还未曾谢过明成君呢。”
上官染烟轻声道:“那就不必了,夜已经深了,还请旭王早点回府安歇吧。”
若是等到宫门关了,连出都出不去,这宫里如今也没有给他住的地方了。只能去持中殿跟北辰郁秀莲睡去。
想想他这样大人,也不该是在兄长身边撒娇的年纪了。
却不料北辰明旭却道,“兄长吩咐过,说今夜就留在宫里了,持中殿与明成殿相距不远,就让小王送明成君一程吧。”
还真是要陪北辰郁秀莲睡啊。
北辰郁秀莲那个人,这些年做事真是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路上走的时候,月色安逸,佩深带着太子,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若是一路上一言不发,未免会有些令人觉得奇怪,因此闲聊起来。说的,却也不是无关紧要的闲事。
北辰明旭似是无意的问上官染烟,“内外有别,小王母妃出身悦氏,与上官家同样是世家豪族。说到立场,小王同上官妃差不多,夹在家族与皇兄之间,总有为难的时候,却不知上官妃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如何处理呢?”
上官染烟道:“旭王这话,不该问我了。本宫是女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况且三从四德早有明示,女子出嫁从夫。本宫的孩子都是姓北辰的,自然是要处处为皇室打算。至于王爷,无须本宫提醒吧,王爷的姓氏,原本就是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