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书道,“是这样,听说是颜寂遗愿,想要长眠北荒,陪伴阴阳师的。”
那就是不会再迁回来了,帝王陵寝之中,皇后的位置只有一个。她知道北辰郁秀莲属意的中宫只有颜寂,既然颜寂葬在北荒,后位陵寝空置,也许他也会怕百年之后一人寂寞,因此才想要将仙柔留在身边。
上官染烟轻声对君书说道,“也不必在乎这些了,陛下曾经跟我说过,此生不立中宫。既然如此,中宫仪制用在慕尚宫身上,也不至于让咱们损失什么。随他吧。”
上官染烟是内廷之首,连她也这样说了,那就算是内廷没意见了。
但外朝,却未必肯这样轻易就让事情被放过去。反对的奏章会像雪片一样被送进来,到时候文官集团口诛笔伐,能应对的过来么?
违背礼制对帝王而言是大过。想必也会有一群人以死相谏或辞官挂印,东海郡的战事尚未结束,朝野却要为此而动荡。
他与慕仙柔感情是有多深呢?会不会为了她,真的做到这一步?
上官染烟也想知道结果。
第七日上,外朝的愤怒已经快到临界点,凤仪阁依旧一片死寂。上官瑾数次遣人传话给上官染烟,要她无论如何都要以御殿身份,去见北辰郁秀莲一趟,好歹讨一个准话出来。
礼部已经快要绝望了,心想天子这次要逾制是必然的了,至少说几句话,怎样办事,也好让底下人多少有点谱。双方斡旋一番,总还有得商量,一眛沉默,不由让人心慌。
被敦促这么多次,上官染烟也只能去跟北辰郁秀莲谈了。
去的时候就在想,这世界真是残酷。明明是最亲近的人死掉了,就不能让他安静的悲伤一会儿么?一群人逼着他催问葬仪的事情,分明是往伤口上撒盐。就算身为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自己真心在意的人都保护不好,坐拥万里江山,又有什么意思呢?
到凤仪阁的时候,见持中殿的女官们都在外面候着,见她来了,秉笔尚宫方凌烟就过来道,“娘娘快去劝劝陛下吧,自从慕尚宫去了,这几日陛下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外面人都不知道这边的情形,他也不让人进去,奴婢们都快急死了。”
上官染烟叹了一口气。
幸好,宫里还有她这个御殿身份的人在,北辰郁秀莲不愿见别的人,也就只有她不在规矩之内了。
将沉重的木门推开,凤仪阁多年无人居住,踏步之时都能听见殿内尘埃被惊起的薮薮轻响。她走了进去,因为这殿所宽广的缘故,太过于空旷,远处窗户的光到不了殿内深处,屏风后放着慕仙柔的棺椁,北辰郁秀莲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扶额深思,听到脚步声,轻轻回过头来。沙哑着声音道,“是你来了。”
不由让她吓了一跳,才几天功夫,但见北辰郁秀莲又瘦了许多,形容枯槁,连眼睛都深深陷了下去,幽深的墨瞳快要变成一潭死水,看一眼,就让人快要哭出来。
北辰郁秀莲又道,“这是第几天了呢?我想着,你是该来了。”
声音虽然暗哑,语气却已经变得平静了许多。
上官染烟道,“是,臣妾来了,臣妾无能,不知该如何安慰陛下。因此一直躲避,还请陛下恕罪。”
北辰郁秀莲似是完全没有留意到她在说什么,无神的目光落在檀木棺椁之上,轻声说道,“她又替我死了一次啊,不应该的,该死在船上的那个人是我。她不该这么傻。”
上官染烟低声劝道,“说什么呢,陛下,这天下间,没有比陛下更尊贵的人了,不要说慕尚宫待陛下一片赤诚,就算是臣妾,或者北隅任何人,遇到那样的情况,为陛下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在所不惜。”
北辰郁秀莲淡淡看她一眼,道:“你待我,真的也是那样么?”
上官染烟道,“臣妾只恨福薄,未能与陛下一同长大,没有那般相互扶持的情分,因此今日才会让陛下为慕尚宫之逝而哀恸。”
何止北辰郁秀莲,连她也觉得憾恨。当时船上侍卫那么多人,随便哪个死了都可以,偏偏是慕仙柔,她不仅仅是北辰郁秀莲最在乎的人,也是这世上最为了解北辰郁秀莲之人,她死了,以后内廷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况且,那个人,也没办法让人不喜欢吧。上官染烟还记得,当初她初入宫的时候,慕仙柔是陪在北辰郁秀莲身边红裙乌发的少女。盈盈一笑间说不出的动人,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站在北辰郁秀莲身后的,宫里面上到宫妃,下到侍女,随便谁做错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大声责备或者动辄祭出宫规来吓唬人,而是轻声细语的提点。认识的人,哪个能不念她的好处呢?以后她不在了,北辰郁秀莲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有谁能开解呢?
旁观的人尚且如此难过,更何况是北辰郁秀莲自己了,真是想一想就觉得,没办法不心疼他。
北辰郁秀莲对上官染烟道,“今日你来,是有事情要跟我说么?”
自然是有事的。她来找北辰郁秀莲,十之**都是有事要他定夺,时日久了,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