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那些恶毒念头的人是季游陌,但此时此刻,见到上官染烟将当初随手写下的草稿放在她面前,她骤然觉得,这个人的心真是冷酷。
上官染烟道:“本宫就只当你神智失常,胡言乱语吧。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想着要害人,你真是不可救药了。”
“你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依然留我在明成殿吗?”她不是很在意的问。
上官染烟道:“本宫不会因这点小事同你计较。”
季游陌冷笑道:“那恐怕无可救药的那个人是你,总有一天,你会因你的愚蠢和固执而被自己害死。”
上官染烟冷冷道:“你可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愿意保着你?”
季游陌道:“不就是为了讨好陛下么?只是眼下,怕是陛下已经不在乎我这个人了,你做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我若要讨好他,也无须等到这个时候,”上官染烟道:“他心里,也不是不在乎你,肯将你的东西放在持中殿收着,又愿意给季城机会,让他自己上京述职而不是以失职之罪将他押解回京。他对你仁至义尽,难道你真的没长人心?”
一席话,说的季游陌竟然哑口无言。
北辰郁秀莲待她,的确不是全然无情,只是,那琐琐碎碎的情感,若有似无,时刻让她觉得不够,因此抓狂,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
上官染烟接着道:“我留你,是为了太子。颜寂是你害死的,但我知道,你从前救治太子之时,也算尽心竭力。你恨她母亲夺走了陛下的宠爱,但这孩子却是无辜的。等到你兄长还朝,陛下一定会宽恕他,以后再找到什么借口,也会赦免你的罪。就当是为了报答陛下的心意吧,以后你离开这里,若还念着此时我悉心照料你的这些好处,若是听说有人要对太子不利,就立刻告知于我,你只要为我做这一件事,你我之间,就两不亏欠了。”
反躬自省,上官染烟真没觉得她有做过什么非得让这位季妃拿她当仇家看待的事情。
季游陌默然许久道:“我答应你,只要我还在这宫里活着一天,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那个孩子。就算我自己有了孩子也一样。他是廉贞照命,北隅皇朝龙脉所系唯一传人。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既如此,你我就不是敌人。你想要的,不过是地位罢了,陛下不会亏待你,我也不会从中作梗。”
季游陌微微冷笑,道:“那太子呢?以后他长大了,难道不会为他的母亲报仇么?”
“你害怕吗?”上官染烟漆黑双瞳盯着季游陌,目光炯炯道:“若是害怕,当初就不该作孽?如今呢?你会因此杀了他,免得他与你寻仇么?”
“我想杀他,却不能毁去郁秀莲的血脉,”季游陌道:“你放心吧,我死也不会伤害那个人的孩子。若有食言,就让我被咒法反噬,受尽折磨而死吧,那是我该得的。”
修习术法的人,以这样的言语来做誓言,看来是认真的了。况且,当日龙脉受到冲击之时,季游陌也曾拼尽全力挽回太子性命。季游陌对龙嗣的重视,上官染烟早就领教过了。
但凡关于太子的事情,在这深宫里,能相信的其实也只有季游陌了。
上官染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小辞是我要养的孩子,若有可能,我希望他心中不要对任何人怀有怨恨。你也一样,心境平和一些,活得也许还能轻松些。”
若是听得进去这些话,那她面前的人,也就不是季游陌了,一念执着,万劫不复。有些人天生就是这么没救。
之后不到七天,礼部发了正式的公文,将与杀戮碎岛结盟之事昭告天下。
以海姬身份入后宫的湘灵的地位在这一刻才算正式确立下来。
为期三个多月的碎岛内乱亦宣告结束,从雅迪王战败身亡,到元别作乱,戢武王临危登基之后又被人从王座上赶了下去,失踪一月之后再度领兵归来,诛灭元别,还一度将东皇逼退到海防线之外,踏血登上王位,手段雷厉风行,不愧为一代枭皇。
与这样一个人相比,皇甫世家培养出的衡岛遗孤元别也许会是更好的合作对象。但元别却终究在内乱中兵败身死,已经没有可供利用的价值。
碎岛内乱,参战者却并不是碎岛中人。东海郡王北辰明旭与东皇常来常往,东皇的军费支出中有一部分就来自郡王府。皇甫世家自然也在暗中支持了元别。至于戢武王,他与北隅议和之事就是季城一手促成,更为甚者,在他失踪期间,正好季城也失踪,戢武王回归碎岛平定内乱之后,身受重伤的季城才回到东海军督府,其中巧合,未免耐人寻味。但前朝,却谨慎的保持了沉默,只将季城当做是奠定和局归来的功臣对待。
这沉默,自然是出自北辰郁秀莲的授意。
季城回京当日,入朝觐见之后,获准进内廷与季游陌见面。这一次,却不像从前,可以任意在宫里行走,见面地点,是定在太常寺的宫房。好在之前北辰郁秀莲已经下过恩旨,允他们相谈之时,可以屏退左右。
一个多月未见,季城憔悴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