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之中行巫蛊术法,原本是不赦之罪。德太妃毕竟是已经出过宫的人,不便于治罪季妃,便将季妃禁锢于白花馆,证据全部交到了上官妃手上,但不知为何,上官妃迟迟未曾做出决断,宫中这些日子,就有些人心惶惶了。
北隅皇朝帝王甚少过问后宫是非,向来是位分高的人说了算,上官妃一直不动声色,别的人也觉得看不下去了。算起来,除了两位正妃,便是长秋君地位最高,因此,只能由她来跟北辰郁秀莲提起这件事。
北辰郁秀莲听过之后,不免轻叹一声。
果然是生性凉薄了,这些事情,在离京之前,心中便有隐约猜测,只是,一直不愿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罢了。
归根结底,存有私心。他就算心痛小玫之伤,也不愿因此让宫闱大乱。
不想面对这样的抉择。依然还是被逼迫到了这个份上。
他就问君书,“汝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君书道:“内禁宫中,自有规矩,擅弄巫蛊是该赐死的。只是,臣妾以为,这般大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虽有上官绾绾的证供,再加物证确凿,若是不能得到季妃亲口承认,终归作不得数。”
北辰郁秀莲再问,“这些日子,季妃有说什么么?”
“一言不发,想必是在等陛下亲审吧。”
北辰郁秀莲道:“朕知道了,眼下北荒的事情刚结束,前朝还有些公务要办,明日早朝结束之后,汝替朕传旨,令后宫五品以上后妃,以及各宫的管事女官都在凤仪阁等待吧,朕会亲自查明真相,给她们一个交代。”
想了一下又道:“德太妃过几日就要回东海郡了吧,内廷的事情,原本与她无关,就无须劳动她老人家了。”
君书领旨而去,北辰郁秀莲独自坐在夜明珠映照的宫灯帷幕之下,推开窗户,远远便看见绿玉轩的方向。
小玫已经不在了,墨雪却是被他带回来了,一时半会儿尚未安置,因此还以管事女官的身份,住在绿玉轩那边。大概是在洒扫收拾吧,到了这个时候也未曾熄灯。隔着幽暗的水榭,凝视另一边的灯火,想起那个人曾经在这里时的情境,心境难免有些怆然。
第二日朝会之后,北辰郁秀莲从议事殿到凤仪阁,见各宫后妃已经到了,依序坐着。季游陌依然在从前的右手首位坐着,只是面色难免有几分苍白。
上官染烟这阵子又弄来一直黑猫在养,这次过来,竟然还抱着猫,偌大的凤仪阁,雅雀无声,只听见那只小奶猫细弱的喵呜声,上官染烟时不时轻轻拍拍它,又低声哄着她。别人不由侧目相看,她却始终不以为意。
被允许上殿的,只有五品以上后妃,不过六人,除了两位正妃以外,就是皇甫昭仪与长秋君。以及黎吉和新册封的海姬。颜寂人虽不在,墨雪身为她的管事女官,也是到场的,在空置的座椅之后站着。
上官绾绾作为重要证人,自然是该来的,只是这样场面,也没有她的位置。只得跪在大殿中央。北辰郁秀莲进殿之时,诸宫嫔妃起身请安之后又被免礼坐下。
上官绾绾却始终跪着,北辰郁秀莲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和颜悦色的问起上官染烟猫的事情。
也只随便说了几句。上官染烟说这只猫是她哥哥从北荒那边带过来的,说不上是什么品种。但看着跟天启这边的猫不大一样,毛很长,面孔也像是小狮子一般,因此喜欢的不行。
长秋君轻咳了两声,北辰郁秀莲又关切的询问,可是这阵子染上了风寒,接着又令伺候人传雪梨蜜茶过来,给长秋君润喉。
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温和,不像是问罪,倒像是真心拉家常来了。众人静默无语,一盏蜜茶喝完。眼看着上官绾绾都已经快跪不住了。北辰郁秀莲才突然问道,“太阴殿女祭上官氏,汝之前指控季妃在宫中施行无辜,可是实情?”
上官绾绾叩首道:“臣女所言句句为实,请陛下明察。”
“证据呢?”声音还是一贯的懒懒散散,上官绾绾不敢抬头看他,因此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北辰郁秀莲已经面如寒冰。
上官绾绾道:“回禀陛下,此案证据已经经由德太妃转交上官妃。”
北辰郁秀莲目光落在上官染烟身上,上官染烟怀中的猫突然间不安的挣扎了一下,上官染烟伸手安抚似的拍拍它,静静看向北辰郁秀莲道:“宫闱内斗向来残酷,物证可能是蓄意陷害,人证,也可能是有所误解,臣妾不愿妄下断言。”
一听此言,北辰郁秀莲尚未开口,黎吉急道:“陛下明察,宫中鬼祟之事,也不止这一件了,从前没有证据,捕风捉影之说,陛下也不愿较真,此次既然有物证,是哪家的术法,钦天监验过之后便知,岂能轻易放过?”
上官染烟淡然道:“提出物证的,是本宫的侄女,钦天监主事的,又是本宫的长兄。本宫与季妃同为正妃,此次事件,若是上官家的人介入太深,难免有失公允。黎吉若是有所怀疑,自行去查就是,不必攀扯本宫的哥哥。”
黎吉道:“钦天监为国办事,原是公务,何来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