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数的,知道帝王心中也有底限,一旦触及底限,杀了她不是不可能。
设计除掉皇后,就已经是堪堪将要踩到底限的事情,但那个时候,先帝对上官皇后冷淡已久,因此就不大在意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当年权妃真的是被先帝亲手杀掉,将那绝美的头颅捧在手上的时候,会否也生出悔意?好出身的人,都喜欢看上去漂亮精致的东西,就为了那倾国绝色,先帝竟然也能那样忍她一辈子,容她活到北辰郁秀莲即位。
权妃大去的时候,德太妃已经跟着儿子去封地了。太医院说是重病已久,难以支撑。宫里出身的人,却私下议论,说是害人太多,终究被冤魂索去性命了。那个时候德妃以身体不好的借口,未曾回天启参加葬礼,只是在她修行所在的慈安堂,面向天启,静静燃起四柱线香。
祭奠的,却不是新丧的权妃,而是冤死已久的上官皇后。
她们所侍奉的丈夫早就不在了,不然的话,不知到了那个时候,是否还会为早已年老色衰的权妃之逝去而感到伤心?
宫里过的那前半生,恍如梦境似得,原本都想忘了算了,却未曾想到,回到这个地方,再提起,却是一件一件,都历历在目,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德太妃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如今宫里这些人,在她看来,管再怎么争风吃醋,论心性,还是天真的就跟小孩子似得。
但也不全是这样。
比如季游陌,看眉眼就知道是为了争宠敢杀人的。再者又听说在战场上也杀过人,看见她,就想到昔日满手血腥的权妃。心里无论如何也觉得不舒服。
又因为想起往事的缘故,心情也不大好了。看着眼前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只觉得头痛,便轻声道:“你们退下吧,哀家是上了年纪的人,夜深难熬,得歇着去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宫吧。”
年长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人家的分量在。让她们退下,也就只能立刻退下了。出了素心堂,易君书所居住的长秋殿同她们并不在一个方向,就自己先走了。柏舜原本是想要送季游陌一程的,却被季游陌挥手打发了。
“本宫还有些事情要与皇甫昭仪说,你就先回去吧。”
皇甫明月所住的兰漪殿在太阴殿附近,反正季游陌也是打算先去太阴殿的,还算顺路,就想顺便提一提之前的事情。
那一位本来是打算与上官染烟一起走的,听季游陌那样说了,就停下脚步,等了她片刻。
季游陌一开口语气就不怎么好,只道:“昭仪之前归宁,一走就是一个月,就算陛下不过问,在内廷和礼部看来,也不合规矩。本宫难以担待,还请昭仪日后若是再出宫,何时走,走多久,都遣人告知本宫一声。”
说话那语气,就像是想要吵架的意思,反正心情不好,跟德太妃吵的话,那是大不敬,犯规矩,同皇甫明月吵几句就算不上什么了。
岂料这一次,皇甫明月却未曾同她讲什么不客气的,只问道:“杀戮碎岛那位公主册封的日子定了么?”
上官染烟道:“我记得是年初六吧,赶得可真够急的,正月册封,这位公主也是有福之人啊。”
说的时候,就含笑看了季游陌一眼,季游陌心里有数。正月里按惯例是不能册封宫妃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等到二月,那就太晚了,过年之前又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难不成赶着除夕让北辰郁秀莲结婚啊?这件事,跟礼部也争了好几次。上官染烟除了之前在她送的呈文上盖了宫印以外,一句话也没帮着她说。倒是有一次,在内务府那边跟礼部过来的执事争论的时候,正好长秋君经过,帮着说了几句话,这事情才算定了下来。
是长见识了,长秋君精通法理,在实际情况跟祖宗规矩现有律法相冲突的时候,如何两全将事情办得漂亮,还真是没有人比长秋君整的明白。论起这规矩是如何来的,为了避免什么情况,眼下又是什么情况,该如何办,有怎样的先例,哪一代圣皇说过什么话可以放在这里作为破例的依据,记忆清楚条理分明,外朝礼部的官员都说不过她,到最后只能让步。
倒也不是想要帮她,长秋君做事,向来就是觉得哪边对就站在哪边,也不论什么亲疏敌友。儒门出身的人,骨子里三观还都算比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