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是可以将她接回去养病的,但那位易大人却坚持维护规矩,说是君书入宫未满一年,按祖宗规矩,若非身死不得出宫。因此并不打算接她回去。
一开始北辰郁秀莲倒还颇为在意她的病,屡次三番亲自探望,岂料才见过一两次,君书便拒绝与他见面了。
说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不宜与重病之人有过多接触。以免沾惹病人身上的秽气。北辰郁秀莲隔着帷幕,诚心诚意劝她道,“你自幼身子娇弱,朕是知道的。入宫以来,都是朕疏忽,未能照顾好你,才病成这个样子。自你生病以来,朕时时觉得负疚不安。你向来是心事太多了,在这宫里住着,也未必习惯,心里若是有什么事,便移开帷幕,与朕好好说一说,纾解一番,也许就好了呢?”
也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缘故,尽管已经做了后妃,在北辰郁秀莲心中,君书依旧是昔日那个文弱少女,因此对她的疼爱,远甚于他人,才会这样耐心,一再劝说。
君书却道:“臣妾有幸侍奉内廷,却疏忽大意,以致身染恶疾,原本罪无可恕,要再拖累陛下,简直死不足惜。还请陛下不必再顾念臣妾。若是天可怜见,令臣妾痊愈,自会好好报答陛下。倘若臣妾此身不得保全,日后天人永隔,还请陛下念在臣妾父亲的份上,好生安葬臣妾。”
“何必这样说呢?就算你不顾惜朕的心情,也该想想,你父亲年事已高,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是何等悲伤之事。就算为了这,也该好生保重。你不愿见朕,不如朕传你母亲入宫,照料你一段时日?”
“陛下若真心为臣妾着想,就不该纵容臣妾一再僭越,臣妾不过是个昭仪,入宫未满一年,亦未曾生育,按祖宗规矩,既不能出宫,也不能擅自与家人见面。一再让陛下劳心劳力,臣妾惶恐不安。怕是承担不起。”
话说到这样的份上,北辰郁秀莲亦无可奈何。
天性单纯是好处,但因此而死板不知变通,简直就让人觉得可恶了。
就算心里担忧,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传召太医好生将养着。勉强将长秋殿的事情放在一边不去想。说起来,身为天子,他要思虑的事情的确已经太多。
立冬当日,外朝廷臣按惯例入宫问安,上官瑾入内参上的时候,便将已经快要满两岁的宜安县公上官钟情带了过来。
宜安如今也不是婴儿了,不好放在襁褓里带着,只是刚学会爬没多久,连走路也不怎么稳当。粉团玉簇的小人儿,就那么被上官瑾亲自抱着进了内廷。
在御座之前下拜问安的时候就暂且将她放在一边。钟情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见上官瑾对着北辰郁秀莲行三叩九拜的大礼,也跟着学,像模像样的拜了下去,还未起身,便被北辰郁秀莲笑着搂了过去,抱在怀里。
“许久不见,钟情长得真快。如今可会说话了?”一边顺手将御案之上的摆设递给钟情玩,一边就问起这些琐事来。
上官瑾低声答道:“刚学没多久,含糊不清的,不怎么说话,只是别人说什么她倒是都能听懂。”
北辰郁秀莲笑道:“果然是个聪明孩子。”说着,又叫左右的伺候人去将昔日权太妃留下的首饰盒拿了过来,在钟情面前打开了,笑着对她说道:“你想要什么,随便挑选吧,喜欢什么,就都赏给你。”
权太妃生前便有些聚敛成性的意思,再加上贵为天子生母,她的首饰,自然是珍品了。人过世的时候,陪葬就带走了一大批。留下的也不过小小一匣,却全是世所罕见的珍贵珠宝。北辰郁秀莲向来不会拿太妃的东西赏人的,左右的伺候人不由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五光十色的精美饰物在面前摆着,按说小孩子哪有不好奇伸手的。上官钟情却未曾动,也不说话,只拿目光看着上官瑾。上官瑾面色一动,道:“那就随便选一样吧。”
得了允准,钟情才凑前去看。也不伸手翻动,只用眼神将那些东西看了一遍,伸手将一串珠串捡了出来,也不拿走,只放在北辰郁秀莲的面前。
北辰郁秀莲笑着将珠串套在她手上,道,“你倒是会挑,那就将这个赏给你吧。”
钟情将手腕收了回去,低着头,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年龄放在这里,就算想要说话,想必也是口齿不清说不出口。但看举止姿态,却像是什么都懂的样子。
上官瑾倒是颇为不安的说道:“陛下,这串龙眼石,会否太过于贵重了些?”
北辰郁秀莲意味深长道:“一日思君十二时,今时今日,她也许不懂,但总有一天会明白其中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