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盛怒,但也无所谓了。他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成熟,成熟的男子不该在这个关键的逃命的时刻还要纠缠这样幼稚而对他几乎没有意义的问题。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双手扳着我的双肩用力地摇晃,“不是皇甫鹿鸣吗?我以为你爱着他!你曾为了救他而不顾自己的性命!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动过你,我说过要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选择,如果你真的喜欢皇甫鹿鸣,我或许会想办法成全你们!但是我看得出,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却从来不知你心里居然爱着一个我从来都不认识的人!”
他仿佛很委屈,“我不要这样的结果!”
我几乎要被他摇散架了,他眼里的火焰也要把我烤焦了,我心里还是很震惊的,没想到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想要得到我,他也没有把我与恭辛子混淆,他只是在等,等一个他认为很笃定很正确的答案。
或许,我真的误解他了。
或许,我真的无意间,伤他很深。
但是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我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却忽然哽咽了下,双眸那么深那么深地看着我,“为什么,你可以喜欢皇甫鹿鸣,他病了的时候你甚至亲自带太医去探望他。为什么你可以喜欢另外那个中了红颜剧毒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家伙,但你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我!”
我悚然而惊。
是的,我又何曾真正地喜欢过他?他这样敏感的人,肯定能够感觉到我心的游离。但是我确实曾经,尝试着去喜欢他,只是他没有给我机会。他的机会都是留给恭辛子,我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冷笑道:“因为在你的眼中,我是恭辛子!我即不是我,又哪里会有真正的爱?”
他的脸越加地苍白了几分,之后便放开了我的双肩,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像是胃痛似的,捂着腹部慢慢地弯下了腰。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受伤了,他的腰侧有血流出来,虽然很缓慢,但足以令人悚目惊心。
我忙蹲下在,撕下条裙角,准备替他包扎伤口。
他却一把推开了我,眼里浓浓的痛意使我震惊,还是那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到他这样痛苦,我的眼睛终于酸涩起来,为他而酸涩。
抹抹眼睛,使视线清晰些,固执地继续给他包扎伤口。
我也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与他会弄到这个地步,仿佛都伤彼此颇深,但却感觉不到对方的爱意?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爱都很偏执,所以这情感竟然如两条狭路相逢的直线,最终却是探肩而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蓦地起了风。
虽然还不是秋天,却依旧有那枯了的叶子随风飘落。转目望着,整个树林都动了起来,那些树林紧紧地挤挨着,忽左忽右,像是唱着世界上最沧凉的曲子。
我不由地缩了缩肩膀。
感到阵阵的冷意。渐渐地,头脑彻底地清醒了,有些事也想明白了,向他看去时,他也正用从未有过的茫然的眸子落寞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还好吧?不至于立刻死掉吧?”
他的嘴角也牵起抹若有若无的苦笑,“当然。”
我拍拍他的肩,“想知道答案吗?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他说:“其实我也有答案,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我说:“我先说?”
他说:“好男不跟女斗,你先说。”
我说:“你觉得受到伤害,是因为你或许爱着我,却不曾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你甚至打算,如果我真心爱着皇甫将军的时候便将我赐于他,因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要明白,如果你全心全意地爱着我的话,你不会有这种想法的。虽然乍看起来,你的想法似乎很重情义,很君子,很人道。但那只是男人的想法。”
他地点点头,落寞地说:“或许,你说的对吧。”
他接着又道:“其实,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一直觉得,恐怕只有皇甫将军能够保护你,你知道吗?他不是个普通的人,你跟着他或许是最好的归宿。不过我今天验证了,你看,我保护着你逃离了危险,没有他,我也可以保护你。所以以后,我不会再有之前的那种想法了,你是我的!——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很认真地说完,又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充满了一些怎么也掩饰不掉的苦涩与自嘲,“不知我现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喃喃自问着,却不等待谁的回答。
他站了起来,同时伸手将我也拉了起来,“现在,走吧。”
我茫然道:“怎样?”
他笑着轻轻地弹了下我的额头,“傻瓜!当然是逃命了!难道你以为他们会给我们很多时间吗?”
不由分说,将我抱了起来,向前走去。
我挣扎了下,“你有伤,不能够这样抱着我,会把伤口挣裂的。我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