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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堂里焚着瑞麟香,袅袅的白烟从香鼎里头升起来,又徐徐晕开。陆妍笙搀了萧太妃入内,往一旁的花梨木椅子比了比,请她上坐。萧氏垂着眼道了句谢,这才缓缓坐下去。
太妃落了座,外头便有宫婢捧了四季如春雕花托案进了殿,将上头的糕点茶水一一摆上了桌。陆妍笙微微摆手,沉声道,“退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那丫鬟应个是,复又恭恭谨谨地退了出去。
她侧目看向萧太妃,掖起袖子将桌上的青瓷茶盅递给她,说,“太妃用茶。”待萧氏接过去后又笑道,“我平日里对茶没什么讲究,若是不合口,还望太妃多担待。”
太妃闻言,唇角蔓开一个淡笑来,朝她道,“娘娘太客气了,你能对我以礼相待已是分外难得。”说罢将茶盅放到桌上,唇角的笑意仍旧淡淡的,温声道,“从前你没进宫的时候,整个紫禁城里把我当‘太妃’的只有严掌印,如今又有了贵妃你。”
听了这番话,陆妍笙面上的惊诧一闪而过。她没想到严烨还与这个备受冷落排挤的萧太妃有瓜葛,然而惊诧归惊诧,她脸上的神情仍旧平静,只微微一笑并不搭腔。
妍笙不说话,太妃也没有等她开口的意思,又兀自续道,“多年不曾出过静心堂了,如今出来这一遭,倒是看哪里都不习惯。”
她被禁足了那么些年,一座小小的佛堂将之与外先的一切尽相隔绝,自然不知外头的风云变幻。说起来也着实是个可怜的人,女人的嫉妒心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先帝的宠爱为她招来了大祸,以致在先帝仙归后她沦落到那样的处境。
陆妍笙生出几分恻隐,开口解释道,“元光三年的时候宫里兴过土木,将一些破败的宫闱全都给重修了一回,娘娘瞧着眼生也是自然的。”
萧氏闻言微微一愣,半晌方回过神来,若有所思道,“紫禁城里向来如此,旧不如新,物如是,人也如是。”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话太过败兴伤感,因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抬起眼来看妍笙,冷不丁地问出一句话来,“贵妃觉得严掌印好么?”
好端端的,怎么要问她这个事?陆妍笙一怔,这个太妃今日的言行不大寻常,她同她连照面都没打过,这人却找上了她的家门,如今又问她严烨,真是处处都透出几分古怪来。
她警惕起来,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装糊涂道,“掌印是大梁的良臣,自然是好。”
萧氏的眉眼间却沾染上几分笑意,望着她说:“贵妃,严掌印的干爹同我的交情很深,他是我瞧着长大的孩子。我虽被禁足在静心佛堂,却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对外先的事情一概不知。”说着微微一顿,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你们二人的事我自然也知道。”
听她这么说,妍笙霎时惊住了。她并不了解严烨同这个太妃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她没法儿分清萧太妃的话是真是假,可她说的有一点却无从反驳——她始终被禁足在静心堂,自然不可能知道外头的风吹草动。若没有严烨的授意,也绝没人有胆子将他们二人的事向这个太妃透露半个字。
眼下除了相信她的话,似乎也想不出其它可能。
见她面上迟疑不决将信将疑,萧太妃也不生气,只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拍拍她的手背,眼中似乎有泪光,“妍笙,多的话我也不能对你说,只能告诉你,掌印并不如众人所想的那样心狠手辣。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心思重了些。小小的年纪便背负了家国大业,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什么样的罪都受过,如今有你陪着他,我很高兴,。”
她突然说这些,令妍笙始料未及。那句“家国大业”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脑门儿上,她脸上木木的,皱紧眉头看萧氏,“娘娘这话我不明白,什么家国大业?”
见她一脸茫然,萧太妃面上的神情有瞬间的凝滞,看来严烨还没有对她说过他的身世,既这么,这个秘密自然不能由她说出来。因别过头道,“掌印为了大梁社稷殚精极虑,自然是家国大业。”
这简直是最拙劣的谎言了。严烨为大梁殚精极虑?只怕是殚精极虑毁了梁国吧!她死死望着萧氏,反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娘娘所指必不会是大梁,难道严烨他……”
恰是此时,从外头遥遥地传进来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森冷,问:“臣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