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捂脸哭,心头五味陈杂,有委屈,有不甘,更多的却是觉得自己不争气。这个人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枉死冷宫,她却连刺他一剑的勇气都没有!她惶惶然,边流泪边道,“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心头感到一丝庆幸与喜悦——无论嘴上说的再厉害,落到行动上就漏了陷儿。她到底还是不忍心杀了他,看来这丫头的心肠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狠。
仿佛是捕捉到了一丝她也爱他的证据,他心头大为动容,将哭成泪人的陆妍笙轻柔地搂进怀里抱着,薄唇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卿卿,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其实你心里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恨我,你爱我,你舍不得我死。”
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抬起头将他得一个趔趄,惊瞪着双眸道,“你胡说!”
爱他?怎么可能!她曾经爱过他,然而所有的情与爱都在上一世随着那杯鸩酒烟消云散了!
这副急于撇清的姿态教他愈发困顿,绞尽脑汁也无法洞悉她对他的仇恨与防备从何而来,严烨蹙起眉宇,箍住她挣扎不休的两只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你告诉我,你心中为什么这样恨我?瑞王世子白天之前,我们见过么?”
怎么回答呢?难道告诉他,她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难道告诉他,她的死就是拜他所赐么!前尘旧事令人不忍回顾,铺陈开来就是一段血泪交错的荒唐过往。她抬眼看他,眼眸里太多教人读不懂的东西,复杂浓烈到极致。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只说:“我们没有结果的。”
闻言,他执起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捧着,沉声道,“如果你担心的事情是这个,那大可放下心。如今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你什么都不必操心,安安心心地呆在紫禁城里,外头风云变色,也有我为你遮风挡雨。”
她听后呼吸一滞,已经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原本以为自己恨他到极致,却发现连杀他的勇气都没有,那她对他还剩下什么呢?似乎已经分不清了。
他方才说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这令她惶惑不安起来,捉着他前襟问:“风云变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烨俯身吻上她的唇,“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说着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乎自言自语道,“我看看昨儿晚上身上留什么伤没有?”边说边就开始动手扒拉她的衣裳。
妍笙又羞又急,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了?她同他抢夺起身上的外袍,口里急道,“我好得很,不劳烦你挂心!要说话就好好说,手上就不能规矩些么!”
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自然成了耳旁风,他蹙着眉,一面扯她的衣带一面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没别的意思。”
这句话的可信度并不高,经过昨晚上的那件事,陆妍笙觉着自己已经全然把他看透了——这人必定是过往的年月里装太监装久了,在那桩事上亏空厉害了吧!活脱一个色中饿鬼么!她愈发着急了,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威胁他,“你要是不住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同你说一句话,再扯我衣裳试试?”
他闻言半挑高眉毛,顿觉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个小傻子,威胁人都不会么?再也不同他说一句话,可真是他听过最吓人的胁迫了。
忽然兴起一丝逗弄她的念头,严烨牵起唇角微微一笑,自成一派疏风朗月的流丽意态。她被这笑容晃得失神,这时他凑过来,贴在她耳垂上呵热气,身上的乌沉香熏得她脑子晕沉沉的,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陈酿多年的酒,低沉醇厚,朝她低声道,“其实你不用害羞么,你身段长得挺好,前凸后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听了这话,她只觉得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脸轰的一下红成了盛夏的枫叶。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谁、谁害羞了!我不过是讨厌你碰我!”
他闻言挫败地叹口气,脸上惘惘的,“昨晚上是为夫冒失了,夫人心头不原谅我,我也能理解。”说完无视她瞠目结舌的神态,径自沉吟了下,又道,“其实昨晚上不是我的真实水平,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再践行践行?你也不必困惑,熟能生巧么。”
陆妍笙脸红得能烧起来,什么真实水平,什么熟能生巧,他怎么能说这些混话!她气恼羞愤地骂他,“你为谁的夫!谁是你夫人!我告诉你,再有第二回,我死给你看!”
他微挑眉,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寝殿外头却传进来一个内监的嗓音叫门儿,陆妍笙如获大赦,连忙推开严烨整了整衣衫,平平道了个“进”。
严烨颇觉败兴,睨过去,只见桂嵘打起珠帘走进来,猫着腰给他和妍笙见礼,又压低声音说,“督主,有贵客至。”
严烨的面色骤然间沉下去,侧目微微一瞥,眸光森寒彻骨,“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