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最近热闹得很。
过完中秋不过几天,太后就要到万佛庙为大睿祈福了,祈求上天保佑大睿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保佑皇上身体健朗子嗣延绵。
这是叶汐墨第一次赶上太后祈福前夕,太后上一次祈福走时她还未进宫,回来时还为了冯月灵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往事历历在目,转眼却已过三年。
据说,太后去祈福的时间是由观天司根据天象来决定,太后纵使贵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观天司一本折子上来,也得按着人家的定的时间动身,一炷香的时间都耽搁不得。
有时候,叶汐墨会想,观天司听谁的话这个朝代到底是君主的力量大还是封建迷信的力量大,答案有些不言而喻,若真是如她所想,那这祈福可就真是有些意思了。
当然只福寿宫一个宫里忙着准备算不得热闹,可要是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在为着这件事叽叽喳喳,那场面还真是有些壮观。叶汐墨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以前太后去祈福时,必须带上各个宫里的主子亲手抄写的佛经,以示诚意。
经过这么些年后宫生活的演变,现在慢慢发展成了,后宫里的女人不但要抄写佛经让太后带着,还要精心准备礼物送给太后。不但示了对佛祖的诚心,也能体现对太后的孝心。
据说几年前就有一个宫妃送的礼物得了太后的欢心,直接升了两级位分。
所以大家各个卯足了劲儿,你绣一副巨幅《金刚经》,那我就献上一人高的白玉观音雕像,你来我往,后宫里突然冒出来大批财大气粗者,互相攀比得十分精彩,叫人看得眼花,好像谁讨好了太后就真的能得到一两分庇护似的。
叶汐墨对此不是很上心,太后又岂是这么点东西就能收买的,人家还有自己的亲侄女儿要照看呢,不对你使绊子就不错了,至于几年前升了两级位分的那个女人,自叶汐墨来了后就没见过,怕是,已经没了吧。
在这后宫里,唯一能让叶汐墨费着脑子讨好巴结的,就只有轩辕赋一人而已,那些忙着讨好太后的人都是在皇上那边挂不上号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巴结皇上的娘了。
而太后,今年也没了挑选评论礼物的力气,静静地半卧于紫檀木软榻上,看着欣桐和佩仪两个人来来回回地准备,曾经保养得宜的鬓发染上层层叠叠的白霜,一双沧桑的眼空洞而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欣桐见太后如此提不起精神,不由有些担心,手里端着燕窝粥也迟迟不能往前走,犹豫了一会儿,上前轻轻伏到太后身边,“太后娘娘,喝点燕窝粥吧”
太后没有做声,只递过来一个眼神,几十年的主仆默契使得欣桐马上上前,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太后嘴边,太后机械般咽下。
还是没忍住,欣桐再次开口,“主子,您身子都这样儿了,皇上怎么还能叫您去万佛庙,那是个什么地方,天就要冷起来了,您再去那么清冷的地儿怎么能行”欣桐忍不住抱不平,明明皇上是主子的亲生儿子,怎么对主子就只有表面上的情分呢!
“欣桐,你失言了”良久,太后的话响起,声音干涩如小刀刮在铁锈上一般,仿佛已经许多年得不到润泽。
欣桐一个激灵,立马跪在了太后脚边,跟着太后多年,虽是在太后面前比一般人多那么一两分脸面,却也不敢在太后面前造次,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话已是犯了太后的忌讳。愈是跟着年份久了,愈是了解太后一些狠戾的手段,这时也愈发害怕,主仆情分这回事儿谁也说不准太后那儿能有有多少,虽是担忧太后,可这时还是自保为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好像睡着了似的太后又缓缓开口,“起来吧,这么多年的主仆,欣桐你该最是知我,在这宫里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只能跟哪几个人说,而有些话则是对谁都不能说,你平时最是聪慧怎么这时倒糊涂了”
“奴婢一时糊涂,现下已是晓得错处了”欣桐垂下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言辞恳切。
太后还是妃子时,忌讳不少,因着杨贵嫔太后不喜桃花,因着李昭仪太后不喜湖水蓝绫罗,因着先皇后太后不喜涂蔻丹,这一桩桩一件件忌讳,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故事在里面。不过随着这些人老的老死的死,太后也坐上现在这个位子,那些陈年旧事也就消散在后宫沉重的风里了,而现在,太后唯一的忌讳就是皇上——她拼尽性命生下来的唯一的儿子跟她不亲,欣桐知道自己今天着实大意了。
“晓得了就好,你跟佩仪都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本宫能指望的人也就你们了,这才更不愿意见到你们出错,其实这时去祈福反倒帮了我们”太后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只有在算计的时候太后才能恢复点精气神儿。
欣桐放下心来,太后说的话又叫她心里热乎起来,便搭茬道,“主子您说的是江嫔的事儿”
“不错,这是其一,江嫔的肚子也就这十来天的事儿了,我们走了也就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牵连了”太后的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又接着道,“这次去把月灵也带上吧,留她在宫里本宫实在不放心,她惯不是个省心的,又知道了月舞给她下毒,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