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你跟本宫说实话,江嫔到底是怎么了”冷厉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皇后阴测测地看着跪在下方的老太医,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的不安,一只手转着另一只手腕上挂着的佛珠,心里的忐忑由点汇集成线再到面,不过几秒,几经念了上千遍阿弥陀佛。
老太医额上冷汗连连,却也顾不上用袖子擦,尽量地挺直腰板儿,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有说服力一些,“回皇后娘娘的话,江嫔身子无大碍,只是精神有些过度紧张了,喝些安胎的药物也就稳住,反应如此剧烈只是因着个人体质不同,此事老臣绝不敢欺瞒娘娘”说完后就恭敬地拜下去,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说得信誓旦旦,可是连这老太医自己也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这江嫔有孕前三个月危险期的时候还安稳得很,怎么反倒是从六个月的时候折腾开了,夜夜抽筋吐得吃不下东西也就罢了,竟是隔几日就会稍稍见红一次,虽说血量很少不至于小产,可孕期见红却也绝对不容人乐观。但是只观脉象的话,确实只是因精神紧张而稍稍虚弱了些,这种现象着实奇怪。
这老太医给宫里的主子们治病的时间长了,其中的弯弯绕也是懂得不少,这江嫔怕是着了谁的道儿了。可是第一次给江嫔诊断的时候老太医托了一次大,说是没有什么事儿,到了第二次再被皇后召来的时候,虽是还不明原因却也已经觉出蹊跷了,可是这时候他已经不敢跟皇后说出心中疑问了,谁叫他第一次的时候那么肯定地告诉皇后这是正常现象呢。要是再跟皇后说第一次诊断恐怕有误,那他一家老小的命都不要想要了,况且虽是觉得蹊跷她却也说不明白,万一说错了便又是一死。
于是有一便有二,这太医来给江嫔诊脉的次数越多,也就越不敢说出来,直到现在距江嫔第一次感觉不适已经一个多月了,江嫔的身子虽还是不大好,却也没有加重的现象,老太医暗自庆幸,目前他唯有祈求老天保佑江嫔能撑到把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了。
皇后听见这太医的话,略略安了心,这太医是江家的人,应该不会欺瞒于她,这么看来淑云的肚子最近闹腾的厉害应该只是太紧张了。只要不是遭人毒手便好,皇后挥了挥手,叫太医退了下去。
老太医用腿肚子已经有些打转儿的腿勉强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想,或许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呢,说不定这江嫔就真的如他所说一样体质异于常人罢了。
挥退太医,皇后便撩开厚重的金丝垂布帘走进内室,一大股草药味儿扑鼻而来。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身形比一个月前消瘦了一大截儿的江淑云,皇后无声地攥了攥手中的帕子,面上带上了一抹言不由衷的笑。
江嫔听见有人进来,睁开了混沌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阿姐”
皇后脸上的笑愈加温柔,快步上前握住那双最近被折腾的有些干巴巴的手,“吵着你了再睡会儿吧,这些日子晚上都不曾安稳,等一会儿厨房里的燕窝粥炖好了,阿姐再叫你”,说着边用手轻轻顺着江嫔那有些枯黄的发丝,语气和眼神中都是说不出的心疼。
“本来也不曾睡着,阿姐,你说我是不是”江嫔的眸子暗下来,终是无法把遭了别人算计这话问出口。
“不是,你这傻孩子,太医刚跟我说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加上体质又有些虚才会这般,日后定不可胡思乱想,安心养胎等着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当娘了”皇后回答得斩钉截铁,到底是多年上位者的身份磨练出来的气质,在说这种安抚人心的话时透着一股使人信服的味道。
“这便好,淑云总担心自己进宫来没有帮上阿姐什么忙,反倒拖累了阿姐,要是这次能一举得男,我也算有用了”江淑云的眸光中透出一两分希望,似乎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人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有时候人病比不上心病。
皇后握着江嫔的手加了几分力度,“怪不得身子这么弱,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怪阿姐没用,连累得你也要进这吃人不眨眼的地儿来”
背过脸去,皇后眼眶已经红了,可不是她没用么,做了十二年皇后,跟沈盈眉那个女人斗了六年,最终虽是把那个祸水除掉了,可她也被害得无法再生育,倒是白白地便宜了叶汐墨那样的。
可是她再惨,好歹是皇上元后,她爱过也恨过那个男人,虽是因为他的不喜爱而受过那些女人私底下的嘲讽,更是连一个女人要做母亲的权利都因着他对沈盈眉的偏爱而失掉,可她却也因着那个男人而享受着一国之母的尊贵地位。这般加加减减,到头来,一腔复杂的感情终是在这十几年的后宫生活中被磨平。
可是她的妹妹跟着她受了这般多,却也不过是个嫔罢了。
皇后无声地咽了口气,到现在她争的不过是权利和江家的平安昌盛,可是却因着她的无用竟是连妹妹也要搭进来。她曾经温柔可爱扯着她的衣角不要她进宫的妹妹啊,终是受了她的连累,弄得现在这般心力憔悴的样子。
“阿姐,你还是将我送回去吧,我不好老住在昭明宫,会遭人闲话”江淑云感觉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