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如蒙大赦,麻利地站了起来,发觉自己额头已经有冷汗渗出。
陶蓉蓉看了他一眼。林长熙今日穿着青色锦衣,不管是料子还是样式,都是最近流行的,显见很是花了些心思在自己的装扮上。
“坐。”陶蓉蓉说。
等林长熙坐下,立刻有人送上茶水,清香四溢,茶汤清亮。
林长熙说一声谢,就听陶蓉蓉说:“昨日,林于氏来见了我。”林长熙背后一紧,听陶蓉蓉继续道:“你想做官吗?”
林长熙沉默片刻,说:“想。林家当年风景,如今草民要一一重现。”
“那么,我给你个机会,”陶蓉蓉的声音分外淡然,“你不用再去考进士,我直接给你一个六品官,如何?”
林长熙正要说什么,就听陶蓉蓉说:“当年,你父亲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彼时,他已经四十有二。”
他沉默了下来。
陶蓉蓉凝视他,发现他心中分外挣扎。
好一会儿,他说:“此为大事,草民不敢擅自做主,请容许草民多想一些时日。”陶蓉蓉说好,平静地说:“你有一旬时日。”
这句话一说完,她带着下人起身就离开了,临行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水准,去考进士,能成否?”
不能。
林长熙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这些日子与人交流,他早已发现自己的缺憾,只是心中始终不甘。如今陶蓉蓉给出了这么一个机会,实在是让他难以取舍。
陶蓉蓉并不是心血来潮这么说的,这个念头在林于氏与林长熙初次来访的时候曾经在她脑海中出现过,只是看林于氏的态度,她按了下去。现在,不过是旧事重提。
她回了府中,二管事小心谨慎地进门来,躬身行礼,笑眯眯道:“殿下,您前些日子让我去查的事,如今有些眉目了。”
陶蓉蓉挑眉:“说。”
二管事脸上依旧是笑着的,说:“秋猎那一日,猎场中的侍卫共有三百一十八人,其中一直都不曾进入过内场的与从头到尾都有人证明所在何处的共二百七十四人,剩下的人当中,虽然无人证明但事实确凿的有三十六人,最后八人中,时间不够往返的另有四人。”
陶蓉蓉的摩挲了一下指尖:“那么,就在剩下的这四人当中?”
二管事笑眯眯地躬身:“回禀殿下,那四人已经被手下人用**术试探过了,都不曾去过那段地域。”陶蓉蓉挑眉:“你是说,我听错了?”
二管事连道不敢:“公主殿下自然是不错的。”停一停,他压低声音道:“那一日,猎场中另有人拜访,只是并无人记录。”
他的声音更低:“是在那四人中问出来的。”
陶蓉蓉的手指捏紧了椅子,然后就听二管事道:“那拜访之人,共三人,其中一人是安国侯长子,另外两人,一人为当日举子身份出首的林长熙,另一人为他的同窗,叫做杨俊的。”
陶蓉蓉的眉眼渐渐地就低沉了下来,最后定格为一个低眉敛目的微笑:“明知道有夫人们在里面围猎,是谁放人进去的?”
二管事说了一个名字,又道:“前两天,他在猎场照看马匹时,一不小心被马踢了一脚,如今在家休养。”
陶蓉蓉点了点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又敲了敲,唇边的笑意越发浓厚了些。
“事情还真是有趣啊……”她这样说着,对二管事说一声劳烦。二管事笑得眉眼弯弯地出去了。
当天,陶蓉蓉就写了信隐密地送入了宫中给了陶永安。
陶永安却一直等到晚间才拆了信件,眉间渐渐地带上一丝冷冽气息,最后定格为冷笑。
“当真是九转玲珑心,可惜没用对地方。”
他这样说完,顺手将信件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