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苦笑,毫无痕迹的浮现又消失,快的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看着鹿箭,伸出手:“藏了什么东西?给我瞧瞧。”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正纳闷呢。”鹿箭说着把怀里的布片掏出来递给玄逸,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在山洞里,转眼就看到了南岳神君。你猜我是在哪里看到的他?”
玄逸托着布片,虽未打开,里面的字迹却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强令之为道也,可以成小,而不可以成大。”
“说什么?”这喃喃低语,鹿箭没听真切。
玄逸却没答,把布片递还在她手中,道:“把它交给云苏吧。”
“哦。”鹿箭回忆了一下,若是要联络云苏,大概同找道静是类似的方法。
“泰岳凌峰,东南以南。同人与野,利涉大川。速去,速去。”
素白的布片化为一道流光消失无形,鹿箭笑着上前,勾起玄逸的小指。
“你还没猜呢。”
玄逸看看自己的手,顺着手又看向这个终于达到了目的而偷笑的小女子,最后一叹。
“我的大殿上挂着三字的匾额,都是什么?”
“……”鹿箭瞬间吃瘪,她非常努力的回想了一番。
玄逸偏了偏头,听她摇头晃脑絮絮的道:“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废灭,敬者万世……”
鹿箭琢磨琢磨,自言自语的道:“有吗?好像没有。”
原来自己教过她的还没忘记,玄逸失笑。手掌轻转,从鹿箭的手里挣脱开来,摇摇头迈步走开。
紧紧跟随的鹿箭啃着手指还在苦思冥想,没看到那越来越浓的笑意。
“要不就是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多少来着?”
“百。”
“哦,对了,其量百世。呃……”
“以不仁。”
“噢对对。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
青城山遍野复春,两个身影越来越淡,这样的对话,还在继续。
再次踏入休与山,云苏的心境大为不同。然而在见天愚之前,有些事还是要仔细思量。成败在此一举,他不能不再添几分谨慎。
一道流光破空而来,堪堪拦住了他迈步的身形。
云苏接过这隔空传来的物件,打开一看,于瞬间不可置信的攥紧了手指。
“南岳罪徒端木偿扬,上悖天道,下忤师恩。今日以身谢罪,乞罪人之过勿牵连家人……”
血染的掌印已经暗红,天愚读罢放下布片,一时感慨万千。
“他这么个小小的弟子,居然搅出如此波澜!此心若放在正途,何愁他日没有建树?”
云苏虽然算是个知情者,却也并不知道事情会如此复杂。他与端木偿扬也算是打过交道的,从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既已有证词,天愚大人打算如何做?”
见天愚似有犹豫之意,云苏心知他并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人。只不过,人人都有软肋。天愚从来鄙视凡人,可他自己虽生而有灵,也不免有那么几分恻隐之心、师门兄弟之情。
“天愚兄命云苏为你查找长幽的下落,云苏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带给你。”
天愚没想到自己的借口,云苏还真就实打实的给办了。这得是有多执着,一点点希望都不放过?
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被说动,就是要把他彻底得罪。天愚虽如此预想,可还是配合的问道:“可是金庭不放?”
“并不,长幽已经不在金庭武库中。”云苏一边观察着天愚的脸色,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道:“听闻天下有一神弓射手,持长幽闯荡无往而不利。天愚兄也是惯常拈弓搭箭的,此人的施法路数,与你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愚心里一动,面上虽不动声色,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云苏缓缓道:“说来也巧,此人与我还曾打过几番交道。他早年游历三界之时,曾得蜃族重托助其找寻失落的神物。如今神物归位,此人也登上了沃野的王座。当真是德才兼备的俊杰之士。”
“你说的是,是……”天愚缓缓的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不敢再问。既怕云苏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因感谢而答应了他的条件,又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此人与天愚兄,同出自烛龙大人门下。”
天愚的胸膛发出非常大的震动,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心脏落回原位的巨响。
这一痛,干脆,利落,痛快!
“云苏老弟!”天愚疾步走下,两把大手重重的掐住云苏的双臂,狠命摇了两下。
云苏忍着疼痛,尽量让自己笑的亲切体贴。
天愚是千般的喜悦、万般的感动,压在心头十几年的那道疤,因这一席话恢复如初。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