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有孤家寡人之感的,不止金虹连山一个。
清虚真人坐在矮榻上,对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太玄师,有些不高兴。
并不是太玄师惹到了他,而是因为,在这青城山的宫观内,已经有了一位客人。
玄逸!
“真人好棋力,老朽甘拜下风!”
“过奖,比起玄逸上仙来说,还差的很远。”清虚真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坐在他对面的太玄师却感觉到了一丝从脚底窜上来的凉气。
所有人遍寻不到的玄逸,此刻依然一派怡然自得的仙风,悠闲的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微微一笑,道:“真人何必自谦?本尊今日是看客,你胜出,便如同本尊胜出,没什么两样。”
清虚真人瞬间冷了脸,故意不看玄逸,一边收着棋子,一边道:“这样说来,借着上仙的福气,自然是不会输棋。只不过,丢一两颗棋子,也是在所难免。玄师,您说是吧?”
太玄师呵呵笑,目光在两人间不断轮转。
“真人此言有理。可毕竟是博弈,也不能全让您占尽上风,老朽的棋力也还没那么不济。”
“或许,这丢掉的棋子,本就不该下呢?”玄逸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清虚真人手一顿,停了下来。他看着玄逸,却被对方目光一瞟,失了三分气势。
但嘴上却绝不饶人,他冷笑一声,道:“下官借了上仙之福,走的棋路不想也还是有所偏差,这是为何?”
玄逸仍旧云淡风轻,往高榻的扶手上轻轻一倚,道:“本是一着堪当大用的妙棋,却因一时贪心短视,打乱了之后的路子。再想收场,可不是要费一番功夫嘛。”
面对着两位仙长,又被迫旁听这不阴不阳的话,几番下来倒教夹在中间的太玄师如坐针毡。他干巴巴一笑,插嘴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总归还是赢了。只是走些弯路,不打紧。”
“那丢掉的棋子,岂非是冤枉?”
玄逸抬起眼,看着一时气愤的清虚真人,幽幽道:“是啊,岂止是冤枉?简直无辜!”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把玩着刚才太玄师赢的黑子。
剔透的墨玉在指尖跳跃来去,却总脱不了手掌的范围。
“本尊倒觉得这颗棋子可能也不甘愿凭白被失掉。待本尊与玄师再下一场,定让它扬眉吐气一回。”
“玄逸上仙终于想下棋了?如此甚好。”太玄师来了兴致,他飞快的拾掇出棋盘来,一边道:“老朽早已技痒多时,奈何您只顾着品茶,倒叫老朽丢掉了棋坛长胜的名号。”
他看着清虚真人,不好直接说。可清虚真人却故作没看见,不肯让位,也捻起一子道:“玄师怎知上仙不会赢呢?同样的一子,在我这里是棋差一招,在他手里可是杀伐来去的利刃。不粉身碎骨,不能报答这份大恩!您要当心啊。”
“是,是。”太玄师应承着,目光偷偷往玄逸脸上瞟了瞟,见气场不善,他顿觉尴尬无比。
好在侍从很会找时机,听到屋里的谈话声停了下来,赶紧进来禀报他的发现。
“启禀仙君,守卫在肖云峰下的豹子洞里发现了一个绿衫女子!”
“可受了伤?”
侍从一愣,这问话的却是玄逸上仙。
他看看自家仙君,得到了许可后,禀告道:“并无大碍,只是颜面上受了些轻伤。”
玄逸上仙“噌”地站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凛冽的威压,逼的侍从退了三退。
再看他身边的两个,气都喘不过来。
清虚真人心道不好,但此时此刻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之前让鹿箭一人离去,一方面是气她隐瞒。另一方面是认为她既然是星君,必然能够自保。
却不想这么快就出了事。
他不敢看玄逸,玄逸却紧盯着他,那目光冷的好似两把冰刃:“清虚真人这弃子的本事,可越来越高了!”
玄逸拂袖而去,让侍从引他去找那位受伤的姑娘。随着他身影的消失,屋子里的压力骤然一轻。
太玄师抬手压一压发冠旁翘起的灰发,可他一动,清虚真人不知怎的却是一个激灵。太玄师深感冒犯,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好,也不知玄逸上仙为何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情绪真人自知失态,慌忙要掩饰,可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却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太玄师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圆场的话,最后只得讪讪手回手。
“呵呵,今日青城山的风,有些喧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