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的头发太过顺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梳成。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玄逸的白发,心里伤感。
“师尊是得道真仙,不会衰老的,他肯定是太为我操心了,我是不是很无能?”
“不会不会。”鹿箭头摇的像拨浪鼓:“你别这么说,倪大哥说你才十五岁,我见过那魔尊,他怎么也得好几百岁了吧,你被他捉住是很正常的。”
鹿箭觉得没有说服力,又举了个现成的例子:“你看山羊,哦不,端木偿扬十七岁了,除了和我吵架也没见他能干什么,会点法术还用不好,你肯定比他厉害多了。”
道静捉住了重点:“你见过魔尊?”
“这个……”鹿箭发觉自己似乎说漏了嘴,暗暗吐了吐舌头,脑子飞速的转着思索如何转移话题。一抬头正巧看到端木偿扬一副垂头丧气的从院门前走过。
她忙跑出去死活把他拉到道静跟前:“他,他就是端木偿扬。”
脸上大大的笑容,又比着道静:“这是道静,你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见探寻的目光始终还在自己身上,鹿箭装作恍然的样子一拍脑门道:“哦,对了,我想起来爷爷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话还未说完人已经溜出院子。
端木偿扬刚挨了教训,也不想道静交谈,草草抱拳道声“有礼了,”便转身离开。
上清天迎来了晨曦,但玄逸依然还未醒来,玉晨玄皇站在庭前望着初升的朝阳目光迷离。和岳与和松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任凭晨雾打湿了衣裳头发。
许久,玉晨玄皇轻轻唤了一声。
“和岳。”
“在!”
“玄逸在我这里已经过了半日一夜,为免有心之人妄加猜度,你即刻带领仪仗回天台山。”
和岳不由得抬起了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应承,想了想又问道:“那主人他……”
“我会送他回去,只怕比你们还要先到。你不要耽误时间也莫要疾行,记住,一切都要和他在的时候一样。”
“遵命!”
房内熏炉已经熄灭,玄逸静静躺在床上,面色如常,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曾醒转。
玉晨玄皇不由得重新思量一番他这个人。玄逸第一次来他这里,是领受天台山主神的仙职。当时也是清晨,一众仙人站在殿前听宣,他们中有的是游方散仙,有的是有道名士,纵然各有风骨,那时换上了正气浩然的神服,多少显得有些刻板拘谨。唯有玄逸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优雅贵气,让人一见就觉得神清气爽。
百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无论经历多少磨砺考验,玄逸始终气度不改。玉晨玄皇如今常常拿一些小事没有办法,其实不是想不到办法,而是他渐渐体会到正邪傍生,善与恶、好与坏其实往往互为影子。玄逸却相信所有事情都有一个了结,他亦孜孜不倦的去追寻每一件事每一个难题的解决之道。如今他身受重伤,又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拂魔法阵,心脉里的戾气已经在与自身修为渐渐融合。也就是说未来不知多少岁月里,他都要与这股戾气共存。
从他对道静的态度以及在天台山对苍生的照拂都能看出,他并非是无情之人。仙不知有情,其实并非是无情,而是寂焉不动情,好似已经遗忘。
如何将个人感情化为对苍生的悲悯?这是对一个仙人最大的考量。三界六道,众生皆有生存法则。有些事纵然你不喜,不愿意接受,但你不能阻止它的发生,这就是天道运行的规律。仙人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能力,难免会想以一己之力推动事态发展达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如果这结果符合天道,这就是仙,反之则成魔。但无论仙魔都无法对抗天地自然的捉弄,都要承担最终的结果。
玄逸相信事在人为,恐怕醒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除去体内的戾气。但这已经超出了医道的范围,世间没有长乐,修行本身就是为了接受这一事实。此一次胜的凶险,接下来的路若有一步行差踏错,也许有一天他将会很难分清苦痛的根源究竟是魔尊的戾气,还是他自己的执念。
为何求道,为何修仙,若是为了长乐便是要面对接续不断的痛苦。究竟为了什么?真正的答案,还要他自己去领悟。
玉晨玄皇伸出手握住了玄逸的手臂,瞬息之间景物变换,已然置身于天台山,凤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