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之中气氛凝重,一众弟子门人都守在凤轸殿外,不断有侍从从内殿进进出出。
尊上重伤归来,天上地下、远山近海的大夫被其它仙家送来的,天台山去人请来的,走着走着路被劫过来的,塞满了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从里面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重黎在殿中一身火气的走来走去,吼道:“要是救不活玄逸,一把火把你们全都烧成灰!”
内殿中孤竹公等几位天台山的仙官也都是一脸焦急之色,玄逸上仙心口受创,数日以来无知无觉,纵然名医仙药无数,也丝毫不见好转,而此刻最该守在床前的人却不在。
南岳神君从一身风尘刚刚赶到,重黎一看到他,激动的上前。
“初平,大事不好了!玄逸,玄逸他……”
神君一脸凝重,拍拍重黎的肩,说道:“你且稳住,莫要乱了阵脚,待我见了玄逸再说。”
他走到玄逸上仙的床前,大夫正在为他换药,明月端着托盘跪在床跟前帮手。伤在心口,不止血肉模糊,还有一个大洞无法缝合,皮肉外翻,隐隐发黑。
他心里一沉。
床上的人长发散落,面容灰败,已经完全看不到昔日里意气风扬的神彩。
他把孤竹公拉到一旁,小声的询问:“怎么不见道静?”
可怜孤竹公一把年纪,连日里劳心劳神,此刻眼窝深陷,憔悴不堪,一听南岳神君提到“道静”这两个字,更是眼圈含泪,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位仙官见状,上前来替孤竹公讲出了这个坏消息,
“十数年来,不断有妖兽为祸人间,尊上忙于组织门人弟子联合五岳众仙斩妖除魔。妖兽来的古怪,尊上怀疑缑山仙库有变,但一时无法抽身,所以先派道静公子前去查看。
“没曾想公子一去就如同雪落入海,从此再无音讯,到如今也有一年时间了。这一年里,尊上派出无数批人马寻找,直至月前,蛟龙倪倪说在缑山发现了他的踪迹。
“尊上亲自前往,虽然斩杀了魔尊,自己却身受重伤。
“而道静……”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南岳真人却也有些不敢再问。忙让他们先出去休息片刻,自己坐到了玄逸的床边。
回想第一次与他见面,还是他初到天台山的时候。那时候的玄逸面容尚年少,言语行动中自有一股贵胄骄傲之气,处事恪守帝王圣贤之道,只是寂寞寡欲,对于人情世事格外淡漠。
十二年前,他外出降压妖兽时带回来一个孩子,就是道静。当时道静尚不足三岁,虽有仆从无数,玄逸少不得还要亲自抚养教导,十数年来为师又为父,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随着道静的渐渐长大,玄逸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众仙都道,玄逸上仙得西王母垂青,少年高位,自是风光无限。
可如今谁能想到,一向顺风顺水的他,竟然一朝遭此大难!
仙人也并非个个皆是不死之身,如此重创已难活命,更何况是魔神饕餮所为!世人皆知,饕餮乃是上古来最贪婪凶残的恶神,他代表着世间一切**与执念。玄逸的伤口已被魔神临死的怨念侵浸,即便不死,恐怕余生都要受此折磨。
而且,南岳神君想起天台仙官未尽之语,叹息一声:
“道静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
门外重黎探了个头,南岳神君招招手让他进来。
“怎么样,还是没醒?”
南岳神君摇摇头。
“西王母娘娘呢?知不知道此事?”
“娘娘自上次驾临后便出海云游,我为她看守昆仑,一直没有圣驾的消息。”
“这可怎么办?”重黎急的团团转。
“我记得玄逸有一宝物,乃是集合了回生与涅槃之力,那上面生气缭绕,想必能派上用场,在哪里?快找来!”
重黎垂头丧气:“他走的时候系着的,回来后却不见了,我们早就找过的。”
南岳神君默然,慎重考虑了许久,郑重道:“为今之计,只有先用仙气稳住玄逸的伤势,再寻治疗之法。”
“他的法力不亚于你我,尚且这样,即使我们合力,又能撑得几时啊?不如我再去求求天帝吧。”
“既然说了再,必是有谁拦下了往神霄的消息,去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看他这个样子,怕是撑不到天帝的旨意,至少……”
他缓了缓,沉声道:“说不得要做最坏的打算了,至少让他留下遗言吧。”
两位神君联合施法,仙气笼罩在玄逸身体之上,就在重黎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玄逸的手指动了动。
南岳神君迅速的结了护神法印,赶紧凑到床前,观察玄逸的动静。
玄逸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前的两位好友,心里一暖,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但这笑容在两位神君看来,竟像是最后的道别!
重黎伏在床前一把握住玄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