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富一走,乡长王老五就改任新岭乡党委书记了,乡长就顺利成章地被副乡长接任了。这王书记很务实,待人做事入情入理,颇受新岭乡干部群众拥戴。
王老五上任召开的第一次乡村组三级干部大会,就通知老书记郑明列席,郑明不好意思参加,他就亲自登门去请,并安排郑明坐在身边,会议临结束时,还请郑明讲话,说要老书记传经送宝,作作指示,郑明受宠若惊,感动不已。推辞不过,只好通俗谦让地讲了一些客套话,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从此,郑明只要家里没什么要紧事,又常去乡政府“上班”了。他家离新的乡政府大楼有一公里的路程,开始他是走路去的,后来,他发现柴间里有一辆旧脚踏车,陈鸿晴告诉他,那是儿子读初中时骑过的,还好骑,如果想骑,就拉出来擦拭保养一下就行了。于是,郑明就把它拉出来代步了,既轻松,又健身,多好啊。
只要晴天,他就骑脚踏车去乡政府,因此,他还结交了一个修脚踏车的朋友。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他从家里骑辆脚踏车去乡政府上班,忽感屁股底下一沉糟糕!车子坏了!他连忙下车一看,后轮胎破了。正懊丧间,一抬头,发现了路边就有一个修车摊。摊前站着一个成熟的中年妇女,不知是不是修车的。
那天出奇的冷!当他缩手缩脚地把车推到修车摊前时,中年妇人正两手拢在胸前的衣袖里等待顾客的光临。中年妇女面相看上去很苍老,额头的皱纹深得可以夹住一根筷子。郑明支好车走到中年妇女跟前说,老板娘,修车!
中年妇女笑嘻嘻地答了一声“好嘞!”就从衣袖里抽出两只粗糙的手,走到郑明的破车前,在呼啸的北风里帮郑明补起了车胎。
她一边娴熟地修车,一边告诉郑明,说,她姓洪,是从河南农村出来的,一开始在这开发区建筑工地上干那种蛮力的小工活,干了一段时间,觉得人受累不说,还挣不了几个钱,于是,改行做起了修车工。郑明问他修车生意怎么样,她说还行吧,这里人口密集,骑脚踏车的人多,特别是这开发区,几十家工厂,几千名工人,大多数是从乡下农村出来的农民工,开不起小汽车,大部分是踩辆脚踏车上班。说着说着,她就自信地,咯咯咯地笑了,预示干她这一行收入蛮不错。
以后,再从这儿经过时,他就有意留心中年妇女的修车摊,发现来找她修车的人还真不少。她好象没什么空的,总见她弓着腰身在为别人修车、擦车。大家都说这新岭镇里有好几个修脚踏车的,就数老洪修的车最好。随着找老洪修车次数多了,觉得老洪修车技术好是其次,主要是她人好说话,服务态度好,而且修车费又合理,所以,大家都爱来找她修车。
有一次,老洪在帮郑明修车时,居然告诉他,她的儿子也是大学生,现正在西南某大学读机械专业,等毕业后就是工程师,就是“白领”,比她这灰头土面、帮别人修脚踏车的老娘出息多了。
老洪说到他的女儿,现正在家乡念高中,学习成绩很好。在他们家乡,女孩子家能读到初中毕业就很不错了,可她要争取让女儿读完高中,考上大学,等大学毕业了,也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是儿女们的前途、一生的幸福,说什么也要替他们把握好。
旁边一位等待修车的老乡听了,就忍不住对郑明说,这个老洪呀,光惦记着儿女们了,每个月挣来的钱,给儿子寄去700元,给家里的老伴和女儿寄去1000元,就剩下个百来块留作自己在外面租房子吃饭。你是没去过她住的地方,不知道,租来的房子跟鸡笼似的,房子小不说,旁边还挨着又脏又臭的公共厕所,两个字便宜!吃的伙食又不好,天天见她咸菜就着几个馒头吃,有一次,我居然看到她在捡从菜市场倾倒出来的菜蔬,说,只要清理干净,还是一样好吃。
老洪听了,嘿嘿、嘿地笑着,抽空用沾满油污的手抹把脸上的汗水,一抹,抹出个大花脸。逗得她的老乡哈哈大笑,郑明受到感染,也笑了,心里却好难受。妇道人家不容易啊,尤其是单枪匹马出来闯荡的女人,更不容易。在她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帮帮她,照顾她修车,那是不要说了,不管在哪坏的车,路再远,郑明也要把车拖给老洪修。
又是一次,老洪帮他修完车后居然从工具箱里取出几张相片来,说是昨天刚照的,让郑明看看照得好不好,她想分别寄去给儿子、女儿和老伴。他一看,相片中的老洪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怎么看也不像是站在他面前蓬头垢面的、一身衣服油渍发亮的、脚趿破球鞋的老洪。
她知道郑明想要问她什么,就主动指着照片告诉他说,相片上的她穿的是百家衣,这身西服是从某某老乡处借来的,这双皮鞋也是从某某老乡处借来的。老洪说,相片是要寄去给儿子女儿们看的,不照好点怎么行?
郑明说,照得好,既清晰,又神气,你的儿女看了一定会很满意!说得老洪乐呼呼的,满意极了。
突然有一天,老洪的修车摊不见了,一打听,才知是开发区要实行封闭式管理,辖区内的流动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