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太阳很早就爬上了山脊,金黄色的光线照在傻蛋院子中的那棵枣树尖上,给一片片绿色的树叶镶上了金黄色的边儿,更显得背光的叶子深绿好看。枣树上的那个鸟巢里露出了一大一小两只鸟儿的脑袋,在那儿呢喃亲昵,声音是那般轻柔动听。
靓妞醒来听了一会儿,就一骨碌爬起身,刚套上衣服,傻蛋就送洗脸水来了,她立即接过傻蛋递给她的毛巾,匆匆洗了一把脸,喝了一碗傻蛋烧的稀饭后,放下碗就从门旮旯里拿出一把铁锨,扛在肩上上工去了。靓妞走到大门口,她仰天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要把昨夜的不快统统吐个干净。她一见晨光,就如沐浴春风一般,感觉既温暖又舒适。她要做母亲了,母亲,这是一个多么神圣的称呼啊!不管怎么样,即使有再大的磨难,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在心里美美地想道:别人都说她好看,生的孩子也一定好看。她要争口气,一定要生个既可爱又英俊的小宝宝出来,让全村人都羡慕不已。
想到这些,靓妞脚下生风似的往工地赶,队里安排近几天都是清理水渠,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水渠边。这个时候,别人已在干活了,人们站在水渠里,用铁锨把黑色的淤泥一锨一锨地甩上岸边。泥巴盖住了茂密的青草,一朵朵黄黄的小花却从那些稀泥里露了出来,在大风中激烈地摇曳着。
靓妞立即蹲在岸边开始卷起裤腿,男人们见到靓妞都爱拿她开玩笑,这会儿见她露出白生生的小腿来,又有人拿她开心了。那个长得很英俊但由于家贫讨个老婆却很丑陋的中年男子色眯眯地看着靓妞说:“喂,靓妞,你就在上面莫下来,把裤子再扎高一点,来回走两遍,让我们开开眼界,你的活就不用劳驾你老人家了,我们替你干好了。”
“好!最好,也象我们男人一样,荡胸露臂,干起活来才凉爽啊!”那个经常想吃靓妞豆腐的胖乎乎的傻小子大声附和着,他是有了机会就想拦着靓妞要搂脖子抱腰,天天想吃她豆腐的人,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怕有人笑话他,不怕丢脸,全村人都知道他比傻蛋还傻。他怕的就是姜支书关他禁闭,怕傻蛋狠狠地揍他。今天,他们俩人都不在,所以,他就毫无顾忌了。
“哈哈,哈!”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大笑,男人们笑,女人们也笑,年轻人笑,老年人也笑。乐得大伙们前仰后合。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靓妞简直成了大家的开心果了。
靓妞觉得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已经生出蝴蝶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也不知该把裤腿扎高一点,还是该放低一点。她低头一看,只见高大的杨柳树荫下的沟渠里,浅浅的水在缓缓地流淌着,随着上游铁锨不断地翻动着,水流冲击着沟边的绿草,翻上倒下,沉沉浮浮。一只小青蛙趴在一节草棍上,随着杂草的沉浮,旋起旋落,自有一番情趣。
靓妞自个低头无声地笑了,并不理会那帮专找年轻女性逗乐的花心男人,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一手拿锨一手按地,一步一步滑下了水渠里。李队匆匆朝她走了过来,用铁锨在地上比划了一下,对靓妞说:“你就这一段,干完就可以回去了。看在你小女子的份上,又给大家带来了快乐,你迟到了,也不扣你的工分了。”
靓妞一看,由于她来晚了,人家把窄的一段都占去了,就她这一段又宽又深。可是,再不合理她也不能抱怨,否则,人家会说,谁叫你上工偷懒呢?迟到了,不扣你“工分”,还给你补过的机会,就不错了。所以,她也不争辩,还说了一声“谢谢!”
靓妞艰难地一锨一锨地往岸上甩着泥巴,由于力气不够,有的泥巴刚甩上去,旋即又滑了下来,“叭”地一声重新落在水里。所以,即使同样的活,她也要比别人多花时间多出力,干不了一会儿,她脸上的汗珠儿就出来了。只好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香巾擦一擦汗再继续干。
男人们尽管再累,只要有漂亮女人在场,他们都不会放过拿女人开心的机会,好让心头压抑的某种欲*望得以渲泻。女人们则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哪家的婆娘懒,哪家的婆娘勤快,哪家媳妇好看,哪家媳妇不好看,扯完了,就掺和着同男人们说些浑话,有些大胆的女人凑在一起还敢把男人的裤子扒了,让那些还未出阁的姑娘们羞得恨不得钻进土里,就连那些小伙子的脸也被羞得通红。
一个叫徐糊弄的男人,把铁锨插在泥里,一手叉腰,一手挖着鼻孔,笑嘻嘻地说:“哎,靓妞,我说吧,你为什么守着那个破男人,干嘛呢?要是我就找一个当官的多好,坐着吃,坐着喝,样样不愁。我要是个女的我才不受这份罪呢,顶多每天给他端端洗脚水,睡觉前让他压一次,起床前再让他压一次,他舒服你也舒服,那样的日子多好啊呀。”
“哈哈,哈!”人们笑得前仰后合。以前这类玩笑靓妞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可今天她觉得受不了。她一声不吭地把泥巴一锨一锨地用力甩上岸,无声地抗议着。人们见她不理睬,就都默不作声了,随即,工地上出现了短暂的宁静,只听到泥巴“啪嗒啪嗒”的落地声。早来的人,很快就干完了。干完,就先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