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甬道后,他越发显得无力,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是靠在我的身上。我们很费力地往前走动。
“为什么?”
或许安静的只剩余他的喘息声和两人的脚步声,这使我很不安,终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以后,不许你拿不屑的目光看着朕!你这笨婢,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朕!”
呃,他误会了我的话。他以为我问的是,他为什么生气。其实他向来都很喜欢生气,他那种敏感多疑的性格也使我早就打消了要去探寻他心思的念头,反正是想也想不明白的。
我所问的为什么,其实是,他是皇上,既然知道兰陵殿恭才人正在给他炼制解药,他为什么不让人将他抬到兰陵殿,去取食解药呢?为什么要躺在泰和殿等死呢?他见我不答话,又说:“你在同情我?”
他猛地推开我,“走开!走开!——”
没有了我的扶持,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终是无力地靠着墙壁倒下。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漆黑的眸中却仍然充满怒意,冲我吼道:“朕是皇帝!这天下还有谁比朕更尊贵?你居然,三番两次地小视于朕!大胆奴婢,朕要你死!朕要你死!”
这时候,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看来我刚才的猜想不错。我蹲在他的面前,他抬起手向我的脸上扇来,我将脸微微一抬,“你当然想要我死!我知道你的秘密吗!我知道如果你不从秘道里溜出泰和殿,你就活不下去了!而且这条路天下间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他怔了下,终是愤愤地将手收回,“原来你,你认为朕会因为此事而杀了你?原来你,真的看不起朕!你居然以为朕会因此杀你?笨婢——”
他的喉咙深处苦涩地咽了下,我本来以为他还要闹下去,他却又平静了,“笨婢,扶起朕,朕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路再无多余的话。
越到路的尽头,我越觉得悲哀。如果恭才人真的已经炼制解药成功,那么这条路的尽头是他的生机。
那我呢?走完了这条路,恐怕给我带来的却是死亡。望着身边这个,此时此刻弱到我用一根指头也可能杀得了的男子,我真的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他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吗?
我脚步的迟疑,立刻被他感觉到,他狐疑地问:“怎么了?”
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皇上,出了这个甬道,你会杀了我吗?”
他微怔,眸中闪过一丝心痛,“笨婢,你说呢?”忽而温柔的语气使我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他其实是在告诉我,他绝不会杀了我吧?
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好,再赌一次。这次若赢了,便赢得了一生。若输了,也只能怪自己将注压错。”
他见我还在沉思,便从怀里拿出面金闪闪的牌子,递到我的手中,“这是免死金牌,有了这面金牌,即使是朕,也无法以任何理由杀你。这次,你信了吗?”
我信了,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于我的不屑。
其实我在他的心目中,何时又不是这样贪生怕死的小人?金牌是皇帝的,他想怎样说就怎样说,真的想杀人了,这小小的金牌又能有些什么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一把夺过金牌塞入袖中,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我绝不会要求你不要用这种不屑的目光看我!因为我不会因这种目光而受伤!”
他眼中又染上怒意,低低地骂道:“笨婢——”
我感觉到他肌肤的冰凉,我知道他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不再多说,扶起他推开那扇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而我却立刻感觉到哪里不对。
宗伯孤注很显然也感觉到了,锐利的目光往房中四角看去。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燕儿的惨叫,“姑娘快走!——”
她布满血迹的身体从床帐后滚出来,后面紧随着两个蒙面黑衣人,他们手中皆拿着长剑,其中一人的长剑狠狠刺入了还在挣扎的燕儿的背后,随着剑的拔出,燕儿双目圆睁,目中却再也没有了神彩。
“燕儿!”
我禁不住唤了声,宗伯孤注却低喝道:“快走!”
同时觉得背后被他大力地推了下,我不由自主地向门口跌去,而那两个黑衣人就扑向了宗伯孤注。他滚倒在地,又出乎我意料之外地猛地侧身飞出,同时腰间有寒光一闪,卷住了那紧随而来的长剑。
原来他的腰中,有柄软剑。
剑如舌信似的吻上黑衣人的手,黑衣人长剑脱手,而宗伯孤注也跌落在我的身旁。
这一切其实就发生在几秒之内,完全没有考虑的时间,本能地打开门,连拉带拽地把宗伯孤注往门外拉,同时大声地喊:“救命!救命啊!救——”
宗伯孤注捂住了我的嘴,“别叫!”
我忽然想到,我如此地大喊大叫,固然能够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但却不知这个“某些人”是友是敌。
那怎么办?我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