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林苏苏、杨长史一案被长孙无忌拿住把柄,三哥已因言官上书,被迫离开长安。长孙仍步步紧逼,将房家二子以知情不报为由一同罢官,甚至得寸进尺,欲联合朝臣推翻多项房相国制定的律法。”高阳虽在会昌寺,却对朝堂之事如此清楚,可见并未潜心修佛。
武媚娘心神已乱,闭目不看高阳,拿起念珠,口中振振有词。高阳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扯掉媚娘手中念珠,十八颗菩提子四散而飞。
高阳摇晃面前这个尼姑打扮的武媚娘,似乎想将她摇醒:“如意,你不要再置若罔闻了,念佛救不了大唐天下。陛下在朝中孤掌难鸣,保的住这个,救不了那个。长孙一族在贞观一朝压抑了那么多年,如今眼看就要篡位夺权,你若撒手不管,他日进入轮回,如何面见地下的父皇!”
武媚娘佛心已然失守:“可……先皇一直称长孙无忌是效忠之人。”高阳叹气道:“你难道不知,他效忠的是先皇,不是当今陛下!能与他对峙的,普天之下,唯有你武如意一人。”
武媚娘被高阳说的心潮起伏,不能平静:“你容我考虑考虑,就算是要和他斗,贸然回宫也没有胜算,得想个策略才成。”高阳见武媚娘被说动,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之情。
高阳走后,武媚娘连续几天心绪不宁。禅房内,武媚娘研读经书,片刻的功夫就合上经书,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斋房,面对一桌斋菜,媚娘无心下咽。
罗汉堂内,众尼安心打坐,武媚娘心事重重,无心诵经。
众尼散去后,武媚娘不走,慧因会意:“明空,随我来。”
住持慧因盘坐于玉兰树下,武媚娘跪地,双手合十。
“慧因住持,明空自觉不祥,给感业寺引来诸多灾难,还请师傅原谅。”
“福祸相依,前世种因,后世结果。感业寺有此一劫,非你之过。”
“明空一事不明,还请师傅指点。”
“阴阳燮理,机在其中,何事不明,道与老身听听。”
“如若明知前方凶险异常,还要向前行吗?”武媚娘问道。
“玄奘法师经历无数磨难,才从西天取回真经,临行前他难道不知道前方凶险异常吗?”慧因如此答道。
李治悄然来到院内,在远处红墙下,看媚娘与慧因对禅。
媚娘问:“明空愚钝,若是为了救一些人,成一些事,而要害另一些人,岂不是有悖佛法?”慧因道:“善恶在一念之间,善恶之分有时不以当时而论,要看千秋万代,要看众生因果轮回。”
媚娘低头再拜:“谢住持明鉴,明空心中了然。”
慧因看媚娘表情异样。
媚娘低头全然不知。
慧因突然口中一动。
李治疾呼:“媚娘小心!”
媚娘未及抬头,已被飞身而来的李治推开,慧因口中三枚暗器射全部中李治左臂。慧因见状吞药自尽,嘴角流血,含笑道:“老尼终究辜负了长孙大人。”慧因言罢倒地气绝。媚娘大惊,抬起李治左臂,只见暗器全部射入李治臂中。
李治向媚娘一笑:“媚娘。”头一歪,晕厥了过去。
媚娘抱着他哭喊:“陛下,治儿。”
玉兰花朵朵洁白,遍布枝头。
武媚娘禅房的门咣的一声被打开,众人抬着李治步入禅房。
“治儿,武姐姐在这,你要坚持住。”
李治不肯放开武媚娘的手,两人一起上了卧榻。武媚娘撕扯开李治衣袖,只见三根银针根根刺入臂中,只留下小半截针头还露在皮肤外面,伤口留出黑血。武媚娘面容揪紧:“银针喂毒了。”
半天,媚娘才从李治紧握的掌中将手脱出。昏厥中的李治额头冒冷汗,牙关也发出咯咯的声音。武媚娘手忙脚乱的在杂物箱中翻出药王的回魂散,只见她右手四根手指夹住银针,猛然拔出,李治左臂因之流血不止。武媚娘赶紧上药,血转红,须臾而止。
武媚娘给李治包扎伤口。李治面孔苍白,幽幽醒转,第一句话却是:“还好伤的是我。”武媚娘听闻,再也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
乌云遮月,黑乎乎一片。四周寂静无声,林荫道旁的竹木被风吹动哗哗作响。
敲木鱼的声音规律地传来,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武媚娘禅房内还亮着灯。
夜深,禅房内只剩下李治和武媚娘二人。李治伤势已无碍,靠在床上,左臂缠着纱布,有些虚弱。武媚娘坐在床边,两人对视,李治从怀中掏出雀钗,搁置案上:“这枚雀钗,我已经着人修好了,还你。”
武媚娘动情道:“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欠你们父子的不成?”李治望着她,眼底一片深情:“若不想欠,便随朕回宫。”武媚娘不答话,手中捻起雀钗。
甘露殿,李治坐在案几前,左臂露出,搁在案几上,伤已经好了大半,纱布早已拆了,只简单敷了些药。王德躬身对李治说:“武媚娘把自己关在禅房内,数日不出。”
高阳公主听罢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