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公主芳容,辩机就知这情劫怕是到了。”
油灯闪烁着火焰,高阳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启,眼神迷离:“所以那****说什么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是为了引我注意,还是为了慑住自己的心神?”
辩机禁不住吻上高阳的双目,道:“浩瀚经海,佛法无边,都抵不住一个你,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高阳起身挽轻罗衫走向辩机,灯影下,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高阳的素手搭上了辩机的肩膀。
“辩机……”
草庵外,灯灭,万籁俱寂,弯月如钩。
媚娘与公主身着襦裙在山涧瀑布潭中洗浴。奇花异草、怪石瀑布、满山红叶。
媚娘泼水,向高阳道:“公主这几日好不快活,房遗直的脸色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公主就这么心硬?曾几何时,他还是你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呢!”
高阳也泼水回媚娘笑语:“你这个不知尊卑的武如意,真是越发猖狂了。哪有你这样笑话本公主的。再说了,我原本就不是嫁他,遗爱也没说什么啊。”
武媚娘毫不示弱,又泼了回去:“这会儿倒跟我论起尊卑来了,若论长幼,你还要叫我声武姐姐呢。驸马当然没什么,人家原本就有喜欢的人,公主你又特意接她入府。倒是房家大公子,被你白白暗恋了半年,整日里暗送秋波,互通情诗。谁知道,曲江池畔,却偶遇了个惊为天人的辩机和尚,便将人家撩开,置之不理了。这女人心啊,海底针。”
高阳被媚娘泼了一头一脸,又被她抢白:“你……”只见二女前后追逐打闹着,在潭水中游弋。高阳一边游着,一边泼水,喊道要抓住媚娘,要媚娘住嘴。水花四溅,二位佳人衣衫半裸,秀发卷水,好一幅香艳的美女嬉水图。
二人终于游累了上岸,几名侍儿,忙拉起帷帐,将她俩围住,二人换下湿衣,换上新裙。媚娘感慨:“公主,真是没想到,你也长在宫中,如意也在深宫中过了九年,怎么你我竟像不在一个宫中似的。”
高阳一拂湿发:“什么意思?”
媚娘感慨道:“如意在宫中,是处处小心,唯恐一个闪失,就没了性命,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算计着。公主却能在同一个太极宫里活得无拘无束,说话口无遮拦,行事如此任性。”
高阳撇嘴:“放荡不羁?父皇也常如此说我。其实也没什么,宫还是那个不见天日的宫,只是我生下来,似乎就觉得人活着太累了,干嘛要那么多束缚、责任,能够无拘无束的活一生,多好。”
两人在石边坐下,倾谈。侍儿为二人擦拭秀发。
“在世为人,又怎能无拘无束?除非……除非你拥有无上的权力。”媚娘回想起刚入冷宫时和彭夫人的对话。
高阳捡起一小块石子向潭中扔去:“也未必吧,你看我父皇,除了他,普天之下,谁还可以称作拥有无上权力?可他自己没有解开心结,便连自己唯一爱的女人也不能拥有,皇宫束缚着他,朝臣束缚着他,大唐每一个子民都束缚着他,他才是普天下活得最累的人。有时候真不明白我的那些哥哥,为了活得像他那么累,还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也倒是,远的就不提了,免得伤心,你别看你三哥平日里活得轻松,九哥****上朝,随侍你父皇左右,受人膜拜,其实两人心里恨不得调过来才好。也许这都是我种的因,所以,也活该我来尝这苦果。”武媚娘出于私因,联合长孙无忌扶李治上位,却负了李恪,一直内心有愧。
高阳捂着脑袋怪叫道:“哎呀,哪那么多因果,辩机一跟我提这个,我就跟他急。我问他,那你爱我有没有原因。他要说有,我就驳斥他,是因为我是公主?公主多了去了,你每一个都敢爱?是因为我的容貌?长安城里美女也多了去了,西市舞坊的胡姬哪一个不比我们眼窝深,眉毛浓,腰肢细。反正我认为啊,爱是没有缘故的,很多事情也是偶然发生的。”
媚娘笑笑,也扔出一个石子,在水面激了三下:“也许他爱的正是公主你这无拘无束的性格,越像辩机那种常伴青灯古佛,吃斋礼佛之人,越是不能抵挡这种诱惑。六根未净啊,所谓情劫,无非是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高阳躺平在如花的草甸上:“如意啊,你说未来会不会有一天,没有君也没有臣,没有富也没有穷,没有痛苦也没有灾难,我们大家就像这山川树木,河流湖泊一样,和睦相处,休戚与共。往大了说,没有征战,往小了说,没有争端。也无需要什么教化礼仪,婚姻束缚,我们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爱便爱。整日吟诗作画,游山玩水,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