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确有难言之隐。”
此时天色暗沉,整座长安城雾气缭绕。
楼台阁宇若隐若现,仿佛是一片仙境。
空中间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凌烟阁已建设完成,二十四功臣画像配诗判词,栩栩如生。一只烤全羊滋滋流油,旁置一张木几,木几巨大,一旁酒坛、小碗、水盆、割肉刀、水果、擦手丝巾等,一应俱全。
侯君集一身囚服,脚带镣铐,头发却丝毫不乱,盘坐在木几一侧,木几另一侧竟是一身便服的李世民。李世民用匕首割下一片羊肉,递给侯君集。
李世民笑笑:“君集啊,朕知道你最爱吃的就是这烤全羊,尝尝看,有没有当年我们在陇西塬上以天为铺,以地为席的味道。”
侯君集接过烤肉,痛快地大嚼起来:“陛下啊,说句实话,真不行,还记得那次在秦州打薛家父子么,真是硬骨头,害得咱十天没见肉味,投降后进献的那小羔羊……”侯君集咂咂嘴。
李世民接话:“现杀现宰现烤,你、我,还有李绩,三下五除二,咱仨就吃个过瘾,吃个痛快!”
李世民又给君集将酒觥满上。
侯君集一饮而尽:“可不是啊,秦州,那鬼地方,连绵的黄土,连草都不长一根。”
李世民又割下一块肥美多汁的羊肋:“想想,同朕一起打天下的,老的老,去的去,咱哥仨再找不着那样的感觉啦,君集,来,吃肉。”
侯君集大口嚼肉:“现在吃什么都不香了,凑活凑活了。”说罢给李世民满上,二人喝酒吃肉,连干数杯。“苦啊,想起那马不停蹄征战的日子,就觉得苦。”李世民忆起往昔。
“是啊,天天就想着,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他娘的,风霜雨雪的,做梦都想回长安、睡女人,过两天安稳日子。”李世民又给侯君集递上酒肉:“可惜啊,那时候长安城里不是咱当家。”
侯君集听到这,放下酒杯,换上一副吊诡的表情:“近些年也怪了,越安生越心慌。不知为什么,许是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折腾折腾,就痒痒。”李世民眯了眯眼睛,也逐渐严肃了起来:“明白,高昌回来,卸了你的兵权,朕对不住你。仗打得少了,朕不如先头自信了。”
侯君集将酒杯咣一声置在桌上:“你说我怎么也想不通,好好一个纥干成基,跟了我那么多年,怎么说反就反了呢?”
轰隆一个炸雷,李世民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又换上笑意:“你跟朕了那么多年,不也是说反就反了么?”
侯君集闻此言先是愣了片刻,接着就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
李世民起身环顾这二十四功臣画像,目光停留在侯君集威猛的画像前:“陈——公——侯——君——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怂恿朕的儿子来对付朕!”
说罢李世民将割肉的匕首扔在几上,匕首入案三分。
侯君集双手颤抖哽咽:“罪臣愧对陛下!”李世民仍未转身:“朕赦免你一妻一子,即日迁往岭南。”侯君集跪下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谢陛下。”
天边再响起雷声,大雨滂沱。
李世民看都不看一眼,大踏步出阁:“君集,因为你,朕终身不再踏入这凌烟阁半步!”李世民的身影进入雨雾中。
侯君集双眼充血,凝神片刻,便抓起匕首刺入胸口。
李世民踏步行走在风雨之中,王德要撑伞,被李世民摆手阻止。
大雨将李世民浇透,看不出脸上的雨水里是否混着泪水。
雷雨声声,一道闪电将凌烟阁照亮。一代名将侯君集已然死去。
他倒在几边,眼神中充满了**、不甘,还有愧疚。
烤架上的羊肉仍滋滋地发出声响。
一夜雷雨未停,几上的奏折散乱地堆砌着,李世民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
长孙无忌默默地走了进来:“陛下今日没有早朝。”李世民转身,神色委顿:“辅机,有事明日再议,朕今日累了,不想谈。”
长孙无忌:“陛下,易储之事不宜再拖了。”李世民拍拍脑袋:“朕头疼,别来拿这事烦朕。”
“陛下,朝上朝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等着。易储之事,宜早不宜迟,况且,废太子怎么处置,也要尽早定夺。”李世民黯然:“辅机,朕的一个儿子伙同武将谋逆,被关在天牢里。另一个儿子暗通突厥,设下称心园,处心积虑,觊觎帝位,你说朕要怎么立这个储?”
长孙无忌缓缓道:“吴王恪陛下决定怎么处置?”
“已经下诏,罢了他的爵位。”
长孙无忌问道:“臣斗胆,陛下是否已经欲立魏王李泰为储?”李世民抬眼看了看长孙无忌,片刻道:“朕还有没想好。”长孙无忌不动声色:“臣再说一句,陛下可不止这三个儿子。”
长孙无忌伸手往窗外一指。
李世民思索:“他?”
李治跪在台阶下,一脸悲戚之色,正视面前的政务堂,他身旁还陪跪着一名锦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