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强做镇定。长孙欺近媚娘:“不瞒你,此刻李公子正在老夫府上。”媚娘内心泛起无数疑问,陋室空间逼仄,她不由退后一步:“看来这宫里宫外,事无巨细,都瞒不过长孙大人。只是前尘往事,早已封尘,大人应该知道,太子惊马一案后,李牧已在西市问斩。又怎会在大人府上?”
长孙无忌早已料到武媚娘会如此追问,便笑道:“若是已然问斩,武侍书今日在郊外见的车夫又是谁?”媚娘听长孙无忌这么一说,心中顿悟,李牧尚在人世的消息令她悲喜交加。
媚娘:“这么说,李公子果然还在人间,是长孙大人设法救下了他?大人今日特意安排媚娘与李牧相见,想必是有事要求媚娘。”
长孙无忌捋须笑道:“果然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你帮我办了这件事,老夫自有办法保你和李牧二人远离朝廷,携手天涯,双宿双栖。”媚娘强按心中疑问与惊恐:“大人,直言不妨。”
长孙无忌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今晚在甘露殿帮我偷份密奏。”
长孙无忌面上明暗交替,武媚娘胸口起伏,心中掀起无数波澜。
当晚的甘露殿寝宫,春盈伺候李世民更衣,李世民张开双臂,春盈小心地将李世民衣服整理好。春盈眼中一直盯着御案上所码的奏折,袁公瑜的那份密奏赫然陈列在最上面,春盈心中忐忑犹豫。
她边理边道:“陛下,今日出游乏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奴婢这就去宣徐昭容侍寝!”李世民扭头看了看堆叠如山的奏折,轻皱眉头:“不必了,朕还有这许多事,况她今日身体欠安,让她安养身体吧。”
李世民穿戴好向御案走去,春盈虽心中着急,但也不敢多言,只能悄声站于一旁。李世民坐定,正要抄起那本奏折,武媚娘抱一大堆卷轴入:“陛下,全卷的《齐民要术》都给陛下搬来了。还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放下手中奏折:“好好。都拿过来。农耕经济,水利灌溉,朕好久都没有研读了。
”武媚娘的双眸也盯着御案,长孙要自己偷的奏折就在这御案之上。媚娘心思一沉,故意抱着卷轴,急步向李世民走去。
未等春盈上前帮忙,武媚娘故意将脚绊在了灯架腿上,身体瞬时失去平衡,向御案前倒去。媚娘轻呼:“啊……”
李世民欲扶,但已然来不及,灯架“咣”得一声倾倒,火焰闪烁。春盈呼道:“陛下小心。”李世民向后一倒。
媚娘下意识地去扶御案,双手一松,手中的十几本书简尽数散落,与奏折混在一起,就连一边批阅奏折的毛笔也滚到了地上,发出“啪哒”的一声响。媚娘一眼瞥见袁公瑜的奏折掉在了手边,赶紧扑倒在一片狼藉中,俯身磕头,借势用宽大的袖子一挡,将奏折藏入怀中。春盈此时正扶起灯架,重新点燃所有架上油灯。半明半暗中,春盈眼光扫射媚娘,隐约看到了媚娘的举动。
武媚娘跪道:“奴婢罪该万死,笨手笨脚,弄乱了陛下批阅的奏折,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李世民这时便也顾不上那些奏折,他紧张地绕过御案,扶起媚娘,左右查看。李世民焦急地:“怎么样?伤着没有?是不是被灯油溅到了。”
媚娘感动地看着陛下,轻抿嘴唇:“奴婢并未受伤,谢陛下关心。”看到李世民眸子充满惊恐与疼惜,媚娘心想:“他这样对我,我却时时想着逃离他的身边。现在,还伙同外人来对付他。”李世民见她无事,神色恢复正常:“都怪朕,叫你一个人拿这么多卷轴书简,春盈,你刚才怎么不去帮帮她。”
春盈心中着急,正在翻找袁公瑜的奏折,不但对陛下的话置若罔闻,竟自言自语边翻边念:“兵部尚书、御史大夫、吏部侍郎……”
李世民和媚娘听到,双双狐疑地望向她。春盈翻阅奏折的双手一滞,顿时意识到自己已然出声,吓得浑身打颤,跪在当下:“奴婢该死,陛下饶命!”
李世民微怒,皱着眉头,指着跪着的春盈,扶媚娘起身厉声道:“春盈,你会识文断字!怎么朕竟一点不知?”
“我……我……”春盈已经被吓得浑身发软,支支吾吾。
李世民色厉内荏:“大胆,你隐瞒自己识字一事,欺君罔上,你可知罪?快说,是谁派你埋伏在朕身边的?传递了朕多少秘密?”
武媚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是奴婢!”
李世民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武媚娘:“什么?”媚娘急中生智道:“春盈不是故意欺君,更不是谁埋伏下的眼线,她识字,是入宫后媚娘教的。”
李世民狐疑:“说清楚点?”春盈忙颤抖着点头。
“陛下,媚娘刚入宫时,秀女郑婉言被毒死一案,我与春盈一同受冤,自那时起,我们情谊就与旁人不同,她虽是待我如主,我却从未视她为仆。奴婢还住藏书阁时,听闻她可怜身世,便更加同情她,一有空闲时间,我便教她识字学文,只求在她空闲时,能读读诗书,以解苦闷,绝无他想!但私自教宫女读书识字,原本犯戒,因而未曾上报。”
春盈眼泪已在眼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