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阎府院门口 的一个清晨,阎立本夫人崔氏边骂边摔将阎立本和小厮赶了出来。崔氏:“滚,滚得远远的,有本事别回家。要不是我们崔家,你们阎家世代画匠如何入得朝堂。今天倒好,要纳个唱曲儿为妾,有本事跟她过去啊。”
阎立本狼狈万分,拽着崔氏衣袖道:“夫人消消气,消消气。不纳了便是。”
崔氏人高马大,一甩袖:“这大街上的,少拉拉扯扯的,咱们可是良家妇女。你赶紧给我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说罢将二人向外一推,回身嘱咐家人将府门紧闭。
阎立本立在当场,嘴里却泛起一丝笑意。小厮巴结道:“爷,这招好,这招能管好多天用吧。”阎立本:“笑话,走,赶紧去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两人匆匆向西而去。小厮:“疼了一天了,估计这会已经落地了。”
某院落 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阎立本主仆二人恰好赶到。
小厮:“听声音,像个女孩。”阎立本紧赶两步:“可惜啊,就想要个闺女,贴心。”
屋内,一个产后虚弱的女人靠在榻上。见阎立本入,稳婆将婴儿抱给他看。
阎立本接过婴儿仔细端详。稳婆道:“是个千金,长得可漂亮呢。”
阎立本看罢将婴儿又递给榻上的女人:“再看会吧,一会就得叫人带走了。”
那女人刷得眼泪流了下来: “真不能留?”阎立本也是心中不舍:“不叫你生,偏要生,我那兄弟都瘫在床上两年多了。你这时弄出个孩子来,怎么说得过去。”
女人哭道:“难道怪我不成?”
阎立本搂住她:“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可恨那崔氏是陛下赐得婚,我可惹不得。”
女人用脸贴向孩子,孩子呜哇的哭了起来,用小手抓挠着。阎立本一看,孩子一只手竟是个六指:“这……”小厮带烧红的火钳子入:“大人,都准备好了。”
阎立本狠下心:“烫吧。”那女人抱紧孩子哭得更凶了。阎立本毕竟是个男人,一把扯开襁褓,“行了,事不宜迟。”小厮在孩子嫩肩上烫了朵茉莉花。
孩子响起尖利的啼哭。阎立本指挥小厮:“抱走,快抱走。”那女人哭晕在阎立本怀里。阎立本搂着她:“两个记号呢,等那悍妇死了,总有一天给带回来,咱们自己养。”
一顶小轿吱吱嘎嘎的在街道上前行,内里坐着一位气质儒雅,年方十二,略有微胖的公子哥。正是魏王李泰年幼时。行至西街,只听有婴儿的啼哭声。
魏王道:“停轿。”
魏王下轿,看见一襁褓中的婴儿躺在青石阶上啼哭。那婴儿见了李泰,竟不哭了。李泰翻找信物,却只在婴儿肩头看见了一朵茉莉花的烙印。见这朵茉莉花形状精致,心道不是简单人家。魏王对随从道:“带走。”
一晃就是多年过去了,又长了几岁的李泰进入后院:“人呢。”丫鬟笑道:“回王爷,在树上掏鸟窝呢。”李泰也是一笑:“胆子真不小。”六岁的春盈出落的古灵精怪在树上呼道:“泰哥哥,哥哥,你快站好,我这就下来了。”
李泰还未及反应:“小心。”春盈竟从树上蹦了下来,连李泰一块扑倒在地上。
二人在地上滚了几滚。李泰好不容易站起:“你呀,净胡闹。”
春盈一阵笑声,手里还拿着两个完整的鸟蛋:“泰哥哥,多亏你了,鸟蛋完好无损。”杜楚客入:“魏王,散朝大夫来了。”李泰用手指在她的小鼻子上一刮:“你这个淘气鬼,我去学画了,等会回来收拾你。”
春盈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魏王府画室,李泰作画,阎立本在一旁指点:“魏王丹青之才,在众皇子间无出其右啊。”
李泰虽是少年,心思却重:“多亏了阎大人这几年来给本王吃小灶。只是可惜,父皇却说这些都是奇淫技巧之事,这些并不得他赏识。”谁知这话正说中阎立本心病,脸色讪讪地退后两步正要接话。一个滴溜溜的鸟蛋滚了进来,阎立本正好踏在蛋上。
阎立本:“哎呦……”几欲跌倒。
一个小姑娘冲了进来,扯住阎立本便嚷:“你,你赔我的鸟蛋。”李泰出声阻止:“不得无理。快退下。”阎立本正在尴尬,却见这小姑娘的右手是个六指,心中一颤。
阎立本喝道:“慢着。”没等李泰反应,便将春盈披在肩上的短袄扯开,只见一朵茉莉花惊入眼帘。阎立本一时难以自持,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魏王赎罪,这孩子,我找了六年了。”
李泰与春盈不明所以,诧异对视。
时光匆匆,春盈已是及笄年华,她的一双素手搁在案上。春盈咬着绢布,皴着眉头:“非得砍?”李泰也是成年模样,身体胖大,闭了闭眼睛,只见他手起刀落。春盈第六指落下。
春盈软倒李泰怀里。李泰亦面色苍白:“得砍,要不没法进宫。再说这么多年,你所学无用武之地,岂不白费了?”春盈扭头不忍看自己流血的手指:“泰哥哥,你真狠心。”说完便晕倒在李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