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含羞点头:“此人我未曾见过,却从孩提之时就倾慕于他。”“更奇了,怎会未见便倾心?”如意虽遭大难不死,伤势未愈,但毕竟是少女之心,听徐慧这样说,自是好奇不已。
徐慧拿出一卷诗集:“你看看。”如意不禁纳罕,翻看并念了起来:
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
想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
“这首诗我知道,是姐姐五岁上做的,说得是屈原大夫的高洁气度。姐姐也因此诗成为闻名天下的才女。”可见如意也曾耳闻徐慧的才情。徐慧娇羞一笑:“你有所不知的是,作诗时我心中的那个人,并非屈原大夫,而是另有其人。”“愿闻其详。”如意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徐慧给如意翻看诗卷:“你再好好看看都是谁的诗?”
如意念 “ 昔年怀壮气, 提戈初仗节。”
徐慧接:“ 心随朗日高, 志与秋霜洁。
“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
“霜峰直临道,冰河曲绕城。”
如意连忙翻起来:“这首是《入潼关》,还有《出猎》、《冬狩》、《春日玄武门宴群臣》姐姐心里的人难道是……”
徐慧走到窗边,开窗,让月光洒下来,眉目之间充满小女儿的憧憬,“因为他的气度,他的风姿、他的美名这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姐姐说得是?”
徐慧帮如意戴上杨妃赐的紅麝串:“他呀,就是你一会要见的圣上,若你肯为牧郎而死,而我为了当今圣上,也宁愿放弃自由,老死深宫,若死后能有名分常伴君侧,也就心甘了。”见徐慧眼神灼灼,对未曾谋面的李世民思慕至此,如意露出复杂的神色。
“姐姐……”李世民并不信她:“胡说,就算如此,那黥毒乃珍稀之物,你一小小宫女如何得知,从哪弄来。”娥奴势要为德妃挡罪,一连快语如珠地说下去:“圣上有所不知,娥奴虽是普通人家,母亲一族却非生于中土,乃是突厥人士,这黥毒正是进宫前母亲给娥奴防身用的。”娥奴转身冲德妃磕了三个头道:“娥奴十岁进宫,侍奉娘娘多年,娘娘宅心仁厚、体恤下人,常有赏赐,奴婢如今为一己之私,连累娘娘,奴婢万死难逃其咎。”说着猛然起身,冲向殿角,登时鲜血迸裂,触柱而亡。众人未料情况急转之下,一股寒意渗出。
李世民神色索然:“戴胄,人虽已死,但她方才之言你还要明察,切不可听一面之词。”戴胄面色不改:“臣领旨。”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妃:“德妃,结党营私不是小事,你殷家本是前朝旧部,原本不该留你,如今不但你入妃入籍,你兄长殷弘智也在朝为官。若不知报恩,还要作乱,朕也顾不得这几年的情面了。王德,宣下去,一切查明之前,德妃暂禁足晨夕宫,谢绝一切走动。”说罢大踏步出殿。韦妃、萧蔷、戴胄等也一并走出。
德妃眼见失宠已是定数,定了定心神说道:“陛下……”李世民闻言在门口站住,但未回身:“怎么,你还有事?”只见德妃两泪双行,言之凿凿:“陛下,请最后听臣妾一言。臣妾自知出身罪臣,资质鲁钝,一向谨言慎行,不敢做非分之想。常以文德皇后言行律已,只盼服侍陛下终身。承蒙陛下垂怜,时至今日,有幸与陛下度过十载光阴,臣妾在此谢恩。”
三妃之中,杨妃体弱,韦妃跋扈,其时平日侍寝最多的便是这个殷德妃。此时见她说得如此,李世民略有动容,韦妃见状更是不悦。德妃说罢俯身磕头,起身又道:“今日之事,牵连无数,惊扰三宫。皆因臣妾一时糊涂不查,郑婉言选秀入宫,由臣妾兄长所起;郑婉言之死,又是臣妾贴身婢女犯下大罪,臣妾愿一并承担罪责,恳请陛下降罪臣妾兄长殷弘智,格去臣妾的妃位,罚臣妾在冷宫掖庭狱中思过。”德妃说完磕头不起。
李世民面色难看,略一犹豫,并不回头道: “准了……”韦妃露出喜色,德妃心口一松颓然倒地。 见事情告一段落,德妃竟然替自己领了罪,杨长史转过身来,面色惨白,浑身虚汗。李恪:“可算是解决了。”榻上杨妃悠悠道:“有人出来顶罪了?你们满意了?”两人相视,嘴角苦涩。
中书侍郎郑仁基府 郑婉言灵堂。郑仁基等携家人祭祀小女郑婉言。全府上下皆素縞。张公公高声宣旨 :“郑氏婉言,门勋卓著,幼习礼训,天惜殒命,特封“德仁天祥” 婕妤,中书侍郎郑仁基,苦心养女,功昭昭,威名扬,赐食邑两千户、食实封七百户,封益显臣节。郑仁基之子郑仲言,御赐圣上手书紫金折扇,加封一级。钦此——”
郑仁基面色难看:“臣领旨,”遂携众人起身。郑仁基吩咐他人退下,却一道寒光瞪向张公公,一脸怒气。张公公捧出婉言遗物,郑仁基一见悲愤异常。一抓佩刀,抵住张公公下颌,“你还有何可说,竟是你们德妃的人害死了我的女儿,今日我要为女儿报仇。
张公公表情凛然,一按剑柄:“郑大人,事实并非如此,德妃是被人嫁祸,那宫女也是殷大人安排随时出来顶罪的死士,郑大人若想要找出真凶,报仇血恨,请听咱家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