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为定心神,专心抚琴,被这话一惊,顿时压住琴音。琴声戛然而止,掖庭走廊空无一人,连针尖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只有幔帐在微风中轻轻舞动。月光皎洁,树影婆娑。
冷宫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一湾水池,一处苗圃,几尾青鱼,合欢花在夜色下散发着幽幽的甜香。老妇靠在一方山石之上,不苟言笑。如意跪在苇席上,手中捧一带盖的陶罐,不解的望着老人。老妇人丢给如意一根木杵:“打开盖子。用这个捣碎,别害怕,端稳了。”
如意狐疑的打开罐子,一只通体朱砂色的壁虎爬出,如意一惊,差点将罐子摔在地上。略一定神,便大着胆子用手抓回了这只鼓胀肚子的壁虎。如意向罐子里瞧去,有几十条这样的红色壁虎:“奶奶,这是?”
“守宫砂啊,你不是也点过么。用朱砂喂了九十多天,矜贵着呢。可别跑个一条两条的,就着今晚月圆,通通捣碎吧。” 如意点点头,一狠心用木杵捣了下去,壁虎须臾就变成了碎渣。“养了这么久,多少对这些小东西也有了感情,还是让旁人下手的好。”老妇人轻轻说道。
“原来做这守宫砂竟如此残忍。”如意感慨。“凡是美丽的东西,都是残忍的。哎,手别停,细细的磨,得都磨碎了才能用。”“是。”老妇人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以后别叫我奶奶。我虽是半截入土之人,论起身份来,也只长你一辈。”
如意不解的点点头,将罐子里的碎渣倒在木盘中,用木杵撵了起来。“你说,它们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成为女人手臂上一颗痣,我们女人活一辈子又为了什么呢?”老妇人冷笑:“你不是口口声声为了爱情么?怎么现在又变了?”
“跟您相处了这段日子。听您讲这里的是是非非,才知道,在皇宫里,爱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可以被权力任意践踏。”如意似乎知道了自己从前的可笑和幼稚。“那依你的意思,人活一辈子,是为了权力?”老妇人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这我还不太明白,也许权力只是男人之间的游戏。”如意没有发现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微颤。老妇人随意抛洒鱼食入池,池中青鱼纷纷浮出水面夺食:“和你一般大的时候,我也憧憬过爱情,后来养过三个孩子。孩子们长大了,权力一个比一个大。再后来,一切又都没有了,灰飞烟灭。我在这冷宫,一住就是几十年,常常想起的、惦念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锦衣玉食,倒是几个孩子争着吃奶的样子。做母亲,那是怎样一种幸福啊。”
如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妇人用拐杖将如意绕在脖颈上的纱巾挑掉,露出一道血痕。如意面色一紧。老妇人嘴角泛出一个浅笑:“又给人救下来了?知道你好奇我的身份,等你不再寻死的那一天,我自会明说。那时候,你就知道,一个女人的韧性能有多强,无论生活如何打击你,命运如何捉弄你,你都会好好的活下去。什么也不为,就为自己。”
如意不说话,仔细的研磨着守宫砂,月光下,壁虎的殘尸逐渐变成了细红的粉末。“对了,你会识文断字吧。”老妇人问道。如意点点头:“会啊。”“行了,下一个任务,就是帮我写封信。”说罢在月光下闭上了双眼。如意不解地看着这位神秘的老妇人,揣度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