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和宫被解救出来的莲心赶来时,一眼便看见莲倾正欲对龚昀文行凶,她想也没想便出声制止,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她还能不能劝阻对方,或是让对方听进她的话。
莲倾在听见那道几乎融如骨血里的清冷声音的瞬间,当下便散去了手里早已凝集好的内力,转而深沉着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白色的外衣沾染了灰尘,不是那么洁白,飘逸的发丝有些凌乱,那翘起的一缕似是搔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同时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莲倾大概扫视了一眼,便把头撇向了一边,似是在平复着什么,许久,那藏在袖中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还好她无事。
莲心心中一窒,不想对方竟如此绝情地转过了头,似是不愿再看她一眼。难道在他的眼里,她已经没有位置了吗?呵呵,终究还是江山重要啊。
虽然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但如今她站在了这里,那么该履行的职责还是要履行。
掩去心中的酸痛,莲心微微地清了清嗓,用着平静似死水般的声音浅浅说道
“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莲倾一听‘放手’二字,心中好不容易平复的鼓噪顿时翻涌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心头,放手?又在叫他对她放手吗?
呵,他莲倾从不知‘放手’为何物,尤其是对她。
捕捉到对方微眯的双眸里一闪而过厉芒,还有嘴角那一丝不屑的轻笑,莲心心下一沉,竟不想对方没有一丝悔过之心。从那蔑视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已无可救药。
莲心身形在空中一晃有些不稳,龚昀文见此立刻上前扶住,这一幕落进莲倾眼里,只见他深邃的眼底凌厉又阴沉了一分,耳朵微微一动,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空中传来,抬眸时余光瞥见候在大殿外的皇宫侍卫兵,正一排排盔甲利刃,整装待发。
莲倾轻轻一笑,好看的嘴角在那魅惑众生的脸上微微翘起,云淡风轻的模样纵是泰山压顶也不见一丝动容。
不自量力。
对方如此明显的嘲讽,叫莲心的心越发寒凉,门外的侍卫统领陆远航瞅着眼前的情形有些棘手,虽说这在皇宫里,天子脚下没有制服不了的凶徒,可是眼前的白衣男子却让他莫名的犯憷,丝毫不敢妄动。
随后赶来的箫妃,在殿外一眼便看见躺在帝君脚边的小皇子,立刻哭喊着要进来,侍卫定是将她阻挡了下来,却不想她那一声声的哭喊变得更加激烈,都说母子连心,那边箫妃在殿外这么一闹,这边小皇子也顿时跟着哭叫起来,一时间本还剑拔弩张的局面一片混乱,刺耳的哭叫声充斥着敏感的神经,莲倾微微皱眉,俊逸的眉宇间隐有不耐。暗中观察着一切的黑衣人见此立刻现身,似鬼魅一般降至帝君面前,一把将其提起,鹰爪一般的手紧锁对方的喉,可谓一击致命。
殿内殿外众人见此,全都呼吸一紧,却仍是不敢妄动一分。殿外的箫妃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哭喊,只是那小皇子似是有感应一般,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叫,无比惨烈。
刺耳的哭声,紧张的氛围,无比混乱的局面令人们鼻息见的呼吸越发粗重。
莲心顾不上其它,一手推开龚昀文的搀扶,踉跄着上前厉声道
“放了他。”莲心知道那黑衣人定是听莲倾指示,所以这话她是对着莲倾说的,她透彻的双眼紧盯着对方,一眨不眨,似是有些害怕对方接下来的回答。
如果仔细听,那故作冷硬的嗓音似乎透着丝祈求。
莲倾努力忽略掉心间腾起的似沙砾硌着一般的不适感,偏转过头,不去看女子眼底的一汪明净。然隐隐传出的刺痛,令他甚是惶恐,然瞬间溢出的心软,令他脑海里蹿出一道制止的声音:不,莲倾,你还要再狠心一点,再坚持一下,只一下。
“夜鹰。”冷冽的声音似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地没有丝毫犹豫。
黑衣人听见莲倾的指令,立刻会意地将手中的人紧上一分,一个冷眼扫去,殿外的侍卫不敢往前一步,甚至纷纷让开路来。
“莲倾,你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会遭世人唾弃。”莲心苦心相劝,奈何依然不能令眼前人动容。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猛然惊醒,当初雁一峰上的那段时光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而那个人才是她的莲倾,眼前的不是。
罢了,罢了。拉拉扯扯,牵牵绊绊,也是该有个头了。
只是这短短的一瞬,莲心的脑海中已然划过上千个画面,可是那画面中人物的面貌却变得模糊不清。
动情深处,命绝之时。娘亲最后的遗言怕是要应验了呢。
看着那道毅然决然的背影,莲心垂下了眼眸,缓缓地抽出袖中的发簪,这是娘亲曾送予她的生辰礼物,她一直深藏着,从未舍得佩戴,近日也不知怎么的竟将它带在身上,此刻又记起了它,当真是命中注定啊。
再度抬眸间,那人纯白的衣角正好掠过大殿之门。
“莲倾你若踏出了这里,就永远不要回来,你我师徒一场,我总归是向着你的。古有负债子还,今有你莲倾犯下的罪孽由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