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扔、掉。”一脸森然的莲倾,眸光微凛,盯着莲心逐字逐字的吐出,语气冰冷。
什么?
莲心被莲倾此刻的模样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却突然一晃,手里的花束已飞去老远。
花束自空中弧线抛落,凌乱的花瓣散落一地。
莲心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那双暗涌翻滚的星眸,心下一片骇然。
嘴里的话也带着一丝颤抖“你,你作甚么?”
莲倾一脸沉然,嘴角却微微上扬,邪魅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危险的流光,手下更是一个用力将莲心手腕拽住便走。
莲心踉跄地跟在身后,看着那道决然的背影,虽不明白是何原因,可她却清楚地知道对方生气了。
手腕上的力道无比强硬,无力挣脱的莲心忍着传来的不适,即便伤口疼得她不得不紧咬牙关,她也不敢吭一声,生怕她的一个小举动点燃某人的怒火。
她很害怕莲倾沉默不语的样子,因为她无比清楚那平静的背后一定是狂风暴雨,她不敢抗拒生气中的莲倾,尤其是此刻的莲倾。
一路跟在两位主子后面的若尔,发觉他们之间沉寂的气氛有些怪异,正要叫小姐时,余光瞟道一旁的白衣公子,心下无比惊骇。
一想起公子刚刚一脸阴沉的模样,抬手将那菊花扔掉的凌厉动作,她就有些犯怵,更是不敢上前一步,生怕她的一个多嘴落得跟那可怜的花一样凄惨的下场。
若尔搞不懂,为什么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公子,一变起脸来会是如此的可怕。
她再也不敢和府里的丫鬟躲在背后偷瞄公子了,再也不敢加入姐妹们私下的讨论了,经此一幕,她深刻领悟到还是小命要紧。
看着自家主子被拖着走的可怜身影,若尔心下叹了口气,跺了一脚,咬咬牙奋力跟上。
回到王府,丫鬟小厮们看见莲倾的模样都很有眼色的纷纷让路,一路畅通的莲倾拽着莲心径直将她拖入厢房,转身便对屋内的丫鬟冰冷道
“都出去。”沉然的面容下一片寒意汩汩。
丫鬟闻声迅速撤离后将房门一关,寂静的厢房内只余下莲倾和她。
在一阵令人心慌的静默下,莲心率先移去目光,她不敢与此刻的莲倾对视,哪怕一秒都让她浑身战栗。
藏在衣袖中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她也不敢妄动一下,只在心里默默祈求莲倾能快点离开,可那人好似偏偏要与她作对,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对面,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她,莲心拿不准他此刻的心思,余光瞟了一眼房门的位置。
开始思考,假若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她应该要用多少步?
待她还未算出一个精准的答案,思路便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心儿,那花好看么?”淡淡的语气叫人辨不清此刻的情绪。
啊?莫名其妙。
他说的应该是菊花吧。
莲心想了想,那花虽然被修剪过,但总算开的鲜艳,于是中肯地回道:“好看。”
但没有府里的好看,莲心内心补充着。
莲倾闻言,眸光一暗,脸色立即阴沉了一分。
莲心见此,心下不妙,立刻试探道:“你觉得呢?”
莲倾并未回话,而是呵呵了两声,似笑非笑地模样看得莲心一阵发毛。
莲心心下紧张,然面上却是灿然一笑,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好看呢。”
此话一落,莲心瞬间敛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某人的面前,她便已失去了自己的立场?还记得小时候一直被欺压的那个人明明是对方啊,可看看现在,莲倾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要赔上万分的小心,而她竟已习惯了对方阴晴不定的变化,这种潜意识里的适应和顺从是不是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了她的接纳和认可?
想到此莲心面色顿变,一颗心猛地下沉,瞬间脱力的身子倒向椅背,牵动着手一不小心砸向木椅的扶手,鲜明的刺痛呼啸而来。
“咝”莲心深抽一口冷气,面色一片惨白。
莲倾见此眸光一凛,瞬间移至她的跟前,手下一掀,轻盈的广袖下方,露出一支白皙的手,手背上一片醒目的红肿,隐隐冒着瘆人的血丝,莲倾看着这些破裂的伤口,眸光无比阴沉,一股心火顿时冒了起来了。
抬眸看向眼前人闪躲的眼神,和紧皱的眉宇,心中的一腔怒火顿时化为满满的自责。
此时他气她对他的隐瞒,更气他自己的疏忽。
怎能因一时的头昏便忽视了她的异样?
他无法原谅自己。
莲倾闷闷地擦着药酒,每擦一下,耳边便传来一声抽气,而他的心也更痛一分。
整个上药的过程中,莲倾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责怪,没有呵斥,更没有温声细语的安慰,哪怕一个怜惜心疼的眼神也没有,他木讷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喉咙里的哽塞化为深深的自责咽进心里。
此刻莲心的手上每痛上一分,莲倾的心间便痛上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