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往生镇。
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踽踽而行,一身翠绿的荷叶长裙,裙摆曳地,沾染了一些乌黑的白色花边,似是枯萎了的落花,异常颓败。
女子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男子,男子步履谨慎,紧绷的神情,肃然无比。一双黑眸流光炬炬,不曾错过女子的一举一动。
女子前行的身影陡然停了下来,仰望着大楼前的牌匾,男子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去,酒楼?
男子心下了然,但却不见女子进去,那紧闭的大门,似乎好久都没打开迎客。
因受琉璃所托,司马流云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女子的动静,他本想出面的,但却不知以何立场,他隐隐觉得这个叫三娘的女子与琉璃之间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她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变得如同仇人,正因如此,他不能明确的告诉对方,他是受何人所托来照顾她的,倘若告诉女子,他知道会因此引起女子的反感,极有可能搞砸琉璃的嘱托。
司马流云沉吟片刻后,见女子站在那里好久,便打算假装从那里路过,探探女子究竟在干什么。
谁知他刚靠近女子,对方好似看穿了一切,径自开口道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女子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
司马流云闻言,身形猛地顿住,黑眸里波光流转,有些疑惑对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司马流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觉他的行踪很是隐秘,几乎没有破绽,对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正在司马流云疑惑不解时,耳边再次传来女子的声音,
“是她吗?”女子的声音陡然冰冷,丹凤眼里的森然,叫司马流云心下一顿。他没想到女子早就明白,更没想到女子对琉璃的恨意比他想象中还深。
司马流云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论行军打仗,他定能说出个四五六来,若论规劝说情,他连个一二三都说不出来,面对女子紧逼的目光,司马流云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倘若这个机会能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司马流云不想错过,只见他硬着头皮开口道
“你那时候似乎受了重伤,琉璃仙子为你处理后,确保无甚么大碍,便将你托付给我,希望我带着你一同离开溟溟幻境,而她自己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
“我没问你她在哪?”女子话落,司马流云一下子噎住。看来他真不适合干劝人和解这类事。
“不要再跟着我。”女子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司马流云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一阵头疼,这下好了,彻底搞砸了。他不知道他刚刚的话,女子有没有听进心里,他已经尽力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本就是个外人,真的不适合掺和在这里面,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司马流云的想法挺好,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此时正受困一方,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暇分身,更别说来理清这难解的恩怨。
朦胧的青烟中,斜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本该丝丝顺滑的青丝此时凌乱在肩头,似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有些颓败萧瑟。明亮如同星子的眼眸上,耸拉的眼皮,毫无神采,璀璨耀眼的星光被一层灰白吞没,只余下点点的黯淡流光。
女子抬起的手瞬间滑落,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目光恍惚,穿过淡淡的青烟,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说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莲倾,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女子本来无神的眸光,有了一瞬间的波动。
莲倾,我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我不知道还有多久会日出,还有多久会日落,我感觉不到光明,更想象不到黑暗。我此时所处的世界,全被青烟弥漫,没有多余的色彩,更没有多余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更不知你现在是不是同我一样,如同被困,无力反抗。我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空荡,它疯狂地需要被你的一切来填满,比如你的清俊超然,你的邪肆魅惑,你的张扬肆意,你的内敛深沉,抑或是你的展眉轻笑,你的低声轻喃……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更听不到,我像个精神失常的患者,把脑海里所有关于你的影像全部找出,拼装组合,然后拆开分散,然后又拼装组合,又拆开分散……如此反复,到最后我竟分不清那一片是那一部分,抑或是那一部分包含那几片。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头就变得剧痛无比,好似要炸裂般,我越是想要记住你的一切,不让记忆的碎片溜走,头便痛得越发难耐,而那碎片伴着剧痛趁机幻灭不见。我不想脑海里仅存的一抹色彩也被夺走,于是我与剧痛展开搏斗。不幸的是,我在这场激烈的搏斗中,最终以惨败收场。
对不起,莲倾,我已经将你忘得差不多了。
每当我在心里对你说出这三个字时,我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距离上一次落泪,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只知道,在我奋不顾身,全力出击的那一刻,当最后的一缕灵力从我的指尖消失的那一刻,当我的身体里的能量被完全耗尽的那一刻,当我无力地倒下的那一刻……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