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的状况时好时坏,偶尔也能认人,但清醒的时候似乎更糟,长久地坐在那里发呆,偶尔还会无声无息地流泪。
那些痛苦在意识不清时反而被遗忘了,她混乱的世界里,那个年幼时承欢膝下的乖巧女儿始终还活着,依旧是最美好的模样。渐渐地,唐仲骁已经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她是好还是坏……
许念预产期将近,福妈忙里忙外地伺候着,阮素珍也三不五时就过来亲自看一看,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也要来探望一下心底才踏实。
陆瓷和周敬生也来过,这时的周敬生早已不是当初那副样子,许念也有所耳闻他这么多年蛰伏伪装,再一举拿下周家大权的事情,对这个男人越发地刮目相看。
当然也免不了担心,等周敬生和唐仲骁去书房谈事情,这边就拉着陆瓷道:“这男人城府太深,你确定就是他?”
想起早些年这丫头一心要依仗男人,寻寻觅觅,可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陆瓷当然知道她的担心,微微一笑,反而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唐仲骁也不简单,可他对你呢?”
许念看着面前熟悉的这张脸,还是她记忆里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然而时光翩迁,这丫头早就不需要她的保护了。陆瓷什么都明白,甚至想的比她通透。
爱情这件事从来都没道理可讲,但不管怎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一旦沾上了便谁也不能免俗。为爱疯为爱傻,世俗男女,终究无一幸免。
许念兀自笑了笑,握紧她的手再也不多劝,只笑着说:“你幸福就好,如今你什么事都懂,我很开心。”
陆瓷吐了吐舌头,在她面前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谁说什么都懂了,有些事不和你说一说,心里总归是没谱。你就算嫁了唐仲骁也是我姐姐,以后可别想就这么摆脱我。”
许念知道这丫头打小就特别依赖自己,这会儿这么说其实也只是一种感情的表达方式而已,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她们之间除了责任还有感情。
许念心里觉得暖,却故意逗她:“以后有周敬生了,老和我说做什么,我还怕他吃醋呢。”
“嫂子!”陆瓷的脸居然红了,许念看着就越发觉得有意思。
不记得是谁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原谅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苦难。许念此刻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她有家人有朋友,有爱她如命的男人,而且还有肚里这个调皮的小家伙……
这就够了,不管过去如何,这一切都值得她原谅。如今每天心满意足地等待另一天降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安心。
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春初,青州上空到处都洋洋洒洒地飞着满天柳絮。许念在产房度过了艰难的八个小时,唐仲骁那会儿觉得自己心脏病似乎又要犯了。
幸好母子平安,他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孩子,手抖得厉害。
那么软那么脆弱的小东西,脸蛋还没他的巴掌大,这居然是他们的儿子……
那感觉太奇妙,他脑子里只剩空白一片,没有电影里说的喜极而泣,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和心底的震撼。
夜里他守在许念的病床前,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又看看还在沉睡的女人。这是他全部的责任,似乎从此刻开始,这才是他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这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体验,什么都要从头学起。
他伸手将许念额头上汗湿的发丝拨开,倾身过去吻她,她刚好睁开眼,一言不发地和他对视着。
唐仲骁握住她的手,最后只在她手背上吻了吻,却长久地将脸颊贴在她手背上不肯离开。
许念忍不住低低哑哑地笑了:“你要是这会儿哭,我自当没看见,一定不会笑话你。”
他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将她的手捉起细细密密地吻,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良久才说出一句:“我爱你。”
最俗气不过的三个字,可他却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他用行动将这三个字刻进她心底,此生不忘。
三天后唐启森亲自带唐夫人回国,她今天气色不错,伸手抱那孩子时表情始终是笑着的。她没和许念交谈,目光长久地落在孩子脸上,眼底竟渐渐湿润了。
这时候一个新的小生命降临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或许能将她的心里的苦闷缓解一些,亦或者能带给她别的反思。
唐夫人如何想的许念不清楚,她只知道对方还有心结,于是就故意降低存在感。谁知唐夫人忽然抬眼看过来,那一刻她多少有些紧张,垂在被子上的手都用力蜷缩起。
唐夫人并没有为难她,很快就又将视线集中在小宝贝身上,头也不抬地说:“就算以后决定在青州长住,有空还是回那边把婚礼办了吧,孩子都有了,总归要个名分。”
许念答应着,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孩子的事,唐夫人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忽然轻笑道:“和仲骁小时候还真像,他那会儿最乖,几个孩子就他不爱闹,我生他几乎没糟什么罪,月子里也最好带。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