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听了,自是感激应下了。
一个时辰后,白平带着王氏和秀娘赶来了。
才几日不见,安言竟然觉得好像隔了无尽岁月一般,眼前明明是如此熟悉的人却让她感觉到了陌生。
不论是王氏白平还是秀娘,全都瘦了一大圈,面色更是苍白如纸,眸中满是凄楚之色。即使看到白安,也依然无法泯灭面上的绝望和无奈。
“夫君……”
安静的秀娘扑倒在白安的身上,低低隐忍的哭声缓缓传来。那声音仿佛冬日的风,吹过众人的耳边,疼了众人的心。
而王氏此时也是掩面而泣,这个先是失去丈夫,接着一个儿子又陷入险境,生死未卜,她该是多绝望。
安言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想在这个时候落泪。白家人不仅需要悲伤,还需要坚强,需要希望。所以,她要笑着,要笑着重新建立白家,完成舅舅的心愿。
晚上的时候,白安果然发起高热来,但是很快的就被安言就烈酒擦身给降下去了。大夫看到了,大为惊讶,连连称奇。而安言却只是谦虚的说道,这个方法是以前从一个游医处学得的。
后半夜的时候,白安已经很稳定了,算是安全的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后面,只要好好调养的话,身体还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虽然呆在医馆里面,对白安的病情有好处,但是白家如今的情况实在是苦不堪言,无法负担这样的费用。即便是这次的费用,也还是白家砸锅卖铁,倾尽全家之力,才得以偿清。最后,众人还是无奈的决定带着白安回家,也算是走出了最悲痛的经历。即使大家心中依然因为白起的过世而伤心,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人要朝前看,大家遂将那些沉痛的记忆都埋藏在了心底深处。
一行人借了一辆手板车,在车上铺上柔软的稻草棉被,让白安躺在上面,由白平推着回去。
只是,在城门口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一个白家此时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卫力此时一身蓝色衣裳,面上依旧带着初见时的客气笑容。他上前来,看了白家众人一眼,然后就笑着叹道:“啧啧,真是心狠呢,好好的一个人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啊,要是后半生落下一个残疾什么的,可如何是好?”
卫力此时面上满是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态,眸光带笑的在白家众人身上打着转。
安言难得的好脾气,此时也不禁被卫力这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给气乐了。明明是这个人,背信弃义,害得白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此时竟然还有脸来说这些话。她握紧了拳头,很努力很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冲上前去甩他两巴掌的冲动。她突然疑惑的看向推着车的白平,看到他脸色平静的站在那里,好像没听到卫力的奚落一般。安言朝他握着车把的手看去,却是看到他的双手青筋暴突,显然是愤怒气急到了极点的反应。
看到白平内心愤怒咆哮,表面平静的模样,安言心中莫名的有种心酸的疼痛。白平的成长很迅速,却是建立在血与泪的基础上。这个曾经开朗冲动的少年,却是在如今成长为一个隐忍沉稳的男人。安言微微凝眸,注视着白平,想要看看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卫力看着白家众人一副麻木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真是一群没用的人,难怪死了爹都没反应。”
这一句话下来,顿时如捅了马蜂窝一般,白平立刻抬头,一双眼眸猩红猩红的。他就那样用一双杀人般的眼眸看着卫力,直看得卫力心里犯怵。
“你说什么?”
白平面色冷冷的仿佛十里寒冰一般,一双眼眸如悲鸣的野兽一般,就那般好像刀子一般的看在卫力身上。卫力一瞬间就觉得有些胆怯,脚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带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家诸人已经推着车离开了。
卫力在后面看着早已经空荡荡的道路,眼中有种恼羞成怒的神色在酝酿。他握着扇子的手在不断的收紧,明显的在压抑着怒气。他无法容忍白家这样蝼蚁一般的存在,竟然敢这般惹怒他。
他低头,面上恼怒,眼中冰冷。不过很快的,他就笑开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白家到时候是怎么死的。”
嘴里喃喃的说完话,他就摇着扇子大步的走来了。
而另一边,白家诸人更加沉默了,面上的神色隐忍而悲痛。
安言的神色也有些恼怒,她没有想到会落到今天的局面。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只要更惨没有最惨。正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余光却是看到车上白安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猛然一惊,细细看去,发现他却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好像睡着了一般。
安言收回目光,心中却好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般。大家都是愤怒的,却一个个都在隐忍,不是为了自己本身,而是为了身边这些其她的亲人,所以才隐忍着。这样的日子,该是何等的压抑?
白平沉默的推着车子,周围众人在身边默默的跟着,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但是却是传递着最深重的悲痛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