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侯猛地站了起来,“让那人跑了?”
我低下头道:“末将死罪,此人居然有摄心术,我中了他的术法,让他夺马逃走了。”
文侯站着,动也不动,也不知想些什么。我又道:“他逃走前,还让我告诉大人一句话,说他的话全都属实,请大人不要因噎废食。”
文侯转过身,背着手走到窗前。窗纸上,已是一片曙色,他看了一会儿,道:“楚将军,此人真的有读心术吗?”
“千真万确。”
文侯叹了口气,道:“这是天意吧。算了,楚将军,一路辛苦,你回去歇息吧。”
他也没说要奖赏我之类的话,大概心底有些恼怒。我也没再说什么,和曹闻道又行了一礼,站起来缴了令出去。刚走出门,文侯忽然又道:“楚将军,还有一件事。”
我转过身,行了一礼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把你带的那个班上的事务跟人交接,我已命旁人接替你了。”
我心头一凉,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道:“遵命。”
文侯忽然笑了笑道:“别多想,你另有大用,这不是对你的责罚。”
我脸上也有些泛红。我这种喜怒形于色的毛病,以前祈烈也笑过我。他说我是“肚子里藏不住事”。刚才我这种大失所望的样子,一定也让文侯窃笑了。我又行了一礼道:“末将马上就去办。”
一走出门,却见邓沧澜和毕炜两人匆匆忙忙地过来。他们官衔官职都高过我,我和曹闻道站在一边向他们行了一礼,让他们过去。看他们的样子,身上也都是些露水痕迹,大概在野地里埋伏了一夜了,只是他们等了个空。如果是他们追上了郑昭,肯定二话不说,先把那五个人的头砍下来再说,郑昭肯定没有脱身之计的。
也许一切冥冥中都有天意。文侯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几人干掉,他的计谋本来也天衣无缝,但阴差阳错之下,反而弄巧成拙。
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也没有料事百发百中的智者。成与败,也许只决定于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时曹闻道小声道:“楚将军,文侯到底为什么要杀了郑先生他们?”
我抓了抓头,没说什么。五羊城在帝国的地位相当特殊,可以说是国中之国。这个原因还要追溯到当初大帝得国之时。当时大帝南征,在南方骑军大为不利,战事受挫。此时得到五羊城主大力协助,使南方一举平定,大帝欣喜之下,要册封五羊城主为公,但五羊城主不愿为官,只求大帝能让五羊城自治,每年进贡。大帝计算过,让五羊城主自治收取的朝贡,竟比将五羊城收为直辖收取的赋税还多,五羊一城,已几乎相当东南几个中等省份的赋税。而五羊城主也有私兵四万,具有相当实力。权衡之下,便同意此议,将五羊城开为一个商埠,由五羊城主自治,但私兵只能维持在两万。这数百年来,历代城主都相当忠心,以前苍月公叛乱,五羊城保持中立,苍月公也不敢在后方对其用兵。
自武侯南征军覆灭后,五羊城已成为孤悬在南方的一个大城。以前五羊城主不论周围有何战事,总是保持中立,现在周围尽是些蛇人,想必城主惯用的见风使舵之技也不灵了,所以才会派郑昭出使,与文侯取得联系。
可是,文侯到底为什么要灭他们的口?他们商量的到底是什么事?文侯当然不会对我这个尚不属他密切亲信的将领说这些的,要我想,那自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这一天出了那么多事,我也只觉得累得要命。回到住处,头一挨枕头便睡着了。等醒过来,天已大亮,我匆匆忙忙穿好,赶到班里。
我已经迟到了一些,那些学生都已经坐得端端正正了。今天是上兵法课,军校的兵法课是以那庭天的《行军七要》为课本,我教的是低年级,很多连字都不太识,所以我的任务主要是照本宣科,把《行军七要》的内容念一下。
上完第一堂课,正让那些学生课间休息,忽然校门口又是一阵号角声,却是文侯来视察了。他说过,今天是要来看一下那瞄准器在雷霆弩上的实际效能,再要检阅一下从高鹫城溃逃回来的败兵。武侯统领的十万大军,能回到帝都的,已不到两千人。由于武侯一直命令军官要身先士卒,所以逃回来的中高级军官很少,路恭行已是官阶最高的了,另外也只有两个千夫长也逃了回来。军校上下所有的人都出来迎接,我带着本班也来到操场上。
在那队败兵中,我又看到了蒲安礼和邢铁风。前锋营的百夫长共逃回六个,另外还有前锋四营的杨易,以及一个我不认识的百夫长,那个大概是我离开前锋营后才提拔起来的。
瞄准器的效果相当明显,毕炜的手下本来就已练得相当纯熟,一装上瞄准器后,命中率大为提高。改用雷霆弩后,每个士兵都可以当得一个能使用强弓的神箭手,这等远程攻击力当能大大增强。
毕炜一轮弩射罢,我看见文侯那张有些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意。本来他是一直站着的,这时忽然站了起来,场上所有人一下鸦雀无声,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