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阿月选择的人,都是那个男人。那些美好的过往,他忘不掉的一切,不过都是编织出来的谎言。
楚月对他说:“……我接近你,也只是想要利用你。”那些都是欺骗而已,为什么他还是忘不掉。
“阿月……我多希望……能被你一直……一直骗下去……”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流泻在地面上,那闪耀如同金子的色彩迷蒙了他的眼睛,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从前啊……多美好的词语。
陆正下意识地去摸脖子里的怀表,却摸了一个空。他忽然想起来,他已经让人把怀表还给了阿月。也好,这样也好,他们早该了结。他发出不连贯的笑声,在阴暗的室内,显得格外凄凉,他每笑一声,肺就抽痛一下,那样的痛,却阻止不了他的笑。
“老爷,注意身体啊!”老仆担心地拍着他的后背,那笑声听得他心酸不已。
“……都是注定……”陆正眼中突然精光大盛,牢牢抓住老仆的手,喘着气吐出句子:“奈何……”
“什么?”
老仆凑近他的嘴巴,那只牢牢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却突然垂了下去,“老爷!”他惊慌地喊着,床上的人却缓缓合上眼,再也听不进这凡世的喧嚣。
“快来人呐!!喊医生过来!快!快!”
++与此同时++
明明是日光大好的天气,楚月却平白无故打了个冷颤,手一抖,那块怀表从手心里滑脱,“——”地一声坠落在地面上。
楚月蹲下身想怀表捡起来,却发现手抖个不停。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正的情景。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她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很高,挺拔的身姿如棵松柏,站在一群帮众里,显得那样卓尔不群。他朝她看过来,沉敛的目光中带着讶异,她回已微笑。父亲指着那人对她说,他是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有前途。
她当时,是有一点心动的吧!那样端正勇武的少年,却独独对她倾心。但她是那样的叛逆和倔强,只是淡淡瞥唇,在心里道:父亲看重的人,也不过如此。能配得上她楚月的人,只水准是这样的怎么够?
她逢场作戏,每一幕都尽善尽美,却唯一不肯交付真心。她不肯入这场局,却引他入局。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却把别人的爱情当作草芥。
是她负了他,她是这世上最自私、最坏的女人,可他偏偏要这样爱她,从不怨恨。
“正哥……”
楚月的脸忽然变得惨白。
她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怀表,它的背面不知何时被刻上了一行小字。
奈何情深,奈何缘浅。
这句话从头读到尾,就像是一声叹息。
“正哥……”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生平第一次为男子落泪,可惜,那个人没有看见。
那个人闭上了眼睛,望着心头的人影,微笑着陷入长眠。
*
楚月没有力气起身,突然身旁擦过一阵风,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她是那样急切,和她刚才一样的急切,可她却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别墅。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的喧嚣越来越盛,关节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出来,正是刚才进去的年轻女子,眉目间与年轻时的她有三四分相似。楚月认得她,或许,她该叫她陆绮。
陆绮一身缟素,面容冷寒地向她走过来。
她伸出手,将楚月从地上拉起来,微红的眼一直盯着女子手中的怀表。
“小绮……你爸爸他……”
楚月没有问完,就看到那泛红眼眶中直射出来的浓烈恨意。
“你走吧!”
听仆人说,父亲至死都念着她的名字,为什么要忘不了这样薄情的女子,日日相思,她也配吗?顾申的母亲,好一个美人,也是好一个自私的人。
“快点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从她的怒火中,楚月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今天的不详预感,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奈何情深,奈何缘浅……”
楚月念着这句话,泪痕未干的面上又添一道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