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散不去的,心口充塞郁结的闷疼,像一个大洞,无力地,一点点地,沉下去,沉下去,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越来越冷。
桌案上的光痕加深,紫砂杯上腾起缭缭轻烟,金笔被孤零零地忘掉在角落里,冷气还低低地吹着,旁边一整面墙似的窗那么大,饱览了一片广袤天地,楼宇车行。
这么大,这么空旷的空间,为什么她会感觉自己被挤压得快要无法呼吸,无处可逃?
是谁说勇敢,就不怕碰爱的伤。
没有那温热的肩膀,未来那么长。
我不敢勇敢,忘不了你的模样。
谁能还我,那些旧时光?
完了。
夜色浓蕴,霓虹闪烁,浮华不因日落而息,却因星火更为热情炙烈。
扮作精致的女人,波浪长发侧落雪白肩头,单手抚着耳畔扣戴耳饰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行走间,香风阵阵,怎样迷醉。
男人却只投去一个淡淡命令的眼神,将现场的棒子交给女人,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邓云菲愤愤地咬了咬唇,回头却不得不再展笑靥,周旋全场。
角落,灯影黯魅,藏了几许落落,亦或几许惆怅。
男人指间优雅地托着红酒杯,却长长地拉出一声叹息。
目光越过了一片浮花的窗影,投落在远方不知明的某处,幽幽思转,心事不明。
忽而,薄唇边似有轻笑滑过。
偏就去瞧了,却又追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杯中红液,滟滟生香,一许,几许,便就浅了。
忽而,兜中传来一声低鸣,带着震动的酥麻。酒杯被放在窗台上,他摇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心微微夹了起来。
手指犹豫了了一下,还是按下。
“妈。”
远处,人声鼎沸,邓云菲钻了出来,总算歇下口气,朝这方寻来,便见阎立煌正半倚在窗边,背靠着一根汉白玉雕刻的欧式罗马柱,微低着头。
这一刻,那浮光掠影中,似有蜃楼,海市,天街,银河,均不过是那人的陪衬,连那影子,都是唱片里华丽的一段低音迂回,沉沉浮浮,不愿醒来的庄生晓梦。那人,还在迷恋哪只蝴蝶?
“好,我知道了。”
一段冗长的沉默,听着电话的男子侧了侧身,一眼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翘首等待的邓云菲,邓云菲晕红了脸色,不知是刚才喝多了几杯,一张娇靥愈发夺目,令得错过她的男人纷纷投以回眸礼。
“国庆,我会回来。”
邓云菲听到这句,便不由自主地走向阎立煌,后里拖了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解酒茶,递了上去。
阎立煌没有拒绝,即时结束了电话,“是,妈,云菲也会一起回来,代我向伯母问好。呵,随您安排,但结果,都由我决定。”
挂掉电话,阎立煌呷了口浓茶,顿觉五内一暖,颇为舒服,给了邓云菲一个感谢的笑容。
邓云菲脸色绯绯,挨近前,“三哥,伯母和我妈妈在一起吗?”
阎立煌点头,略提了一下国庆节的安排。
邓云菲听到最后让她订机票时,美眸盈波,为回家而高兴,也为母亲知她心事竟真的找上了阎夫人。而从男人当前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她之前担心的排拒,这让她十分怯喜。
阎立煌轻啜着茶,似是自语,“即时,这个项目也做得差不多了,最迟到春节前,西南片区的部分应该会告一段落……”
余下,薄唇似动了动,又说了什么,邓云菲努力想听却没有听清。不过就男人透露的这些信息,似乎已经在说明一个问题,项目只要完成,他们就会离开蓉城,回到他们来的地方。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这里发生的事,也不过是男人的一场风花雪月,过眼即成云烟。
“三哥,那回去之前,我们去超市给大家买点儿土特产吧?我最近认识几个新闻界的朋友,他们说这里的有一家商城……”
女子高兴地叙说着即将归家的喜悦之情。
男人不时回应两声,指间的杯,微温着,茶水入喉极苦,却品出一股微酸,深涩。时光悄悄,滑过眼底眉梢,不知这一次,又遗落了什么。
不管夜里有多失眠,白天的生活仍将继续。
丁莹每日按时到公司,偶时也会提早到,去光顾那家小龙包店,店长还会笑顺她的“帅男友”怎么没有一起来,她只说“正在冷战中”。
心下苦笑,如果真的只是寻常情侣的冷战,该多轻松,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娇情,却仍是甜蜜的。
换了她,多可笑。
“丁莹,施工现场的情况你跟紧,电话打勤些,有什么事及时回报。下午我可能不会回来。”
男人轻叩了叩她跟前的屏风,没有多走一步,一手整了整领结,便转身离开。
从此以后,疏离有礼,进退有度,不咸不淡。
丁莹,这不正是你最想要的吗?何来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