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不问来时路,心中念谁未可知。
韶华漏过指缝,圈走烟云。大雪封尘之后,万籁寂静。从来以高傲姿态出现在世人眼眸中的凤凰古城,显示出尘埃落定之后的寂寥。
一日一日,数着逝过去的时光。原来,一年年关又将逼近。
面朝梅林,四面敞开的院子里,碧绿色琉璃瓦,朱红色雕梁大柱,栗红色的红木栅栏勾勒出一段气派的抄手回廊。段绮丝一身白衣,安静的就要融入在不远处的雪景里。若是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一望无垠的梅林,冰雪裹出的枝头,三三两两的绽放着娇艳的红梅。
在雪花的素白之中,更显得红梅欺寒压雪的姿态。
但见的段绮丝目光迷离,虽是望着眼前的梅林,心思却不知道跑往哪儿去了。眼下,即是年关,她来东阙的第三个年关。寻寻觅觅,眨眼之间三年已过,与父亲定下的五年之约迫在眉睫。而心里的那个人,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想想,段绮丝心里没来由一阵惊慌。莫非,她当真要逃不过作为女子的悲哀?莫非,她真要不明不白的把自己当成筹码远嫁他国?
心底的无力升腾直起,汇在唇边,低低叹出一声轻息,
“只恨生在帝王家,事事从来无由他。”没有任何缘由的,吟起五妹出嫁之前常常吟念的诗句。想起自家五妹,段绮丝清亮的眸色,立时黯淡下去。本是天资国色,倾城之颜,终是因为风头太盛毁在风雪之夜。
犹记得,她临出嫁前,死死握着段绮丝的手,嘱咐着,
“姐姐,莫要步我的后尘,莫要步我的后尘。”据说,后来五妹死后,不过落得王妃之礼厚葬。纵使厚葬又能如何,这白白错付的年华,错付的平生,谁能还她?
想的太多,思的太密,段绮丝当下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收回寄情在红梅间的眸光,段绮丝打算转身,回自己的院落去。不想,落入一薄凉的眸光里,惊的满潭春水,都要起了波澜。
有些没好气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段绮丝压下声,恼了一句,
“纵使三少武功盖世,轻功更是无人能敌。也不该一身不吭的站在人身后,要知道,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噗哧。”寒被她这一连串妙语连珠的指责闹的笑了,心里并未起恼意。眼眸中含着笑的瞅了她一眼,回复的话语中,带着多半的宠溺,
“啧啧,照姑娘这么说来,在下岂不是所到之处,先得大声高呼一声,我来也?”
“你……”段绮丝平生最厌的就是好似寒这般,巧辞善辩之人。懒得理他,段绮丝哼过一声冷气,转身就走。未想被寒伸手拉过一把,脚步一个踉跄,竟是摔入寒的怀中。
寒本想捉弄段绮丝一把,无意间眼眸撇过回廊另一头直直过来的白色身影。眸色一转,心下有了另一番计较。立是敛下所有的轻挑,端出一副庄重的不能再庄重的模样,深情款款的望着怀里的段绮丝,声色温柔的要掐出水来,道,
“自从第一日见到姑娘,在下便对姑娘魂牵梦绕。那时,在下以为姑娘与风月之间是郎情妾意,因此不敢叨扰。后来得知,姑娘竟是心中之人另有旁人。但经过这些日子来的探寻,姑娘所找之人存不存在于世都未可知。因而,在下恬不知耻一次,想向姑娘求亲,只要姑娘点头。定三媒六聘迎娶姑娘过门,这毓秀山庄的女主人,也唯有姑娘一个。”
“什么?”饶是冷三少说的情深切切的,段绮丝是一个字也不会听进入。正在寻思着冷三少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刚抬眼,就看到柳风月衣袂飘飘的气势汹汹而来。
“放开她。”语气里是并不友好的粗鲁,一把过去,推开寒。柳风月把段绮丝从寒怀里拉了出来,
“我说过,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面临着柳风月突如其来的恶意,寒倒是并不在意。稀薄的唇角噙着隐隐笑意,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潋滟着高深莫测的波光。有点心思的人都可看出寒是在故意逗着柳风月,也就盛怒中的柳风月一点也看不出来。反倒将寒出口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
“风月你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我与段姑娘男未婚,女未嫁的,互相心仪也是人之常情。段姑娘若是愿意,我们没准还是一段天赐良缘。”
“去你的天赐良缘。”还当真是少见,向来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风月公子柳风月竟然说了粗口。诡计得逞的寒,深沉的眸子点缀着闪闪的笑意,早就在心里笑的乐不开支。偏生又没让柳风月瞧出端倪来,端的含情脉脉,非卿不娶的模样继续道,
“风月,你这话说的就不厚道了。且莫说我是你的好友,段姑娘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寻到良缘。你这是何种心境?”
“你……”寒这话问的妙,心境二字,直直把柳风月所要出口的话死死的堵在心口。憋的柳风月一时说不出话来。若说心境,柳风月哪里还能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境,他只知道看着段绮丝被寒搂在怀里,他就不开心,一想到寒要娶段绮丝他就浑身难受。但是,这些心里话,他能跟他们说么,肯定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