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色迷蒙。
南里。喻亲王府的前厅内,烛光潋滟,灯火通明。
四根汉白玉的柱子,巍然耸立着,架构起了整座宅子的大气。四周的墙壁,也全是由白色的石砖雕砌而成。柱子上,黄金雕成的茶花在白玉间妖艳的绽放。浅黄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婀娜多姿的剪影映在堂前两座鹤嘴落地宫灯昏黄的烛光里,摇开满室,旖旎的富贵繁华。
男子正襟危坐,暗黄色的衣袖,袖口用银色的丝线滚了几朵隐隐的云纹。雄浑有力的右手,托着身子撑在堂上软塌的红木把手上。露出衣袖的手掌,握了一个松散的拳头,拇指上的清墨玉指环,在明艳的烛光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俨然一看,男子不过三十七八的年纪,一头乌黑柔亮的青丝用玉冠固了一个髻,面容清隽温和。只是此时,却是一脸的威严。
堂下,端端正正的跪了一个女子,左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一身淡粉色的衣裳,无领的偏襟上衣,锦缎百褶裙装,净色的腰带绕在前腰左侧的位置打了一个灵巧的蝴蝶结,裙摆的位置还有一串串细小的流苏。肩上披了一件白色绒毛的坎肩,跟头上的半月状银饰搭配起来,倒是清雅脱俗,尽显高贵清华。
此时,女子正重重的磕着头,饱满的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清灵的嗓音,从地面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
“父亲,女儿不愿意这场亲事。”
未见男子威严的神色有何变动,沉稳的声音,先传入了女子的耳中,
“绮儿,你几个兄弟姊妹中,你是最得我心的。你该是明白,你的这场亲事,结的是两国的亲。”
“纵然如此,也不该让女儿赔上这终生的幸福。若是,女儿已有属意之人呢?”心下若有不甘,女子螓首并未抬起。低微的姿势之下,话语间,是掩不住的不满与抗争。
男子的神色,仍是文风不动的威严,
“既是如此,为何不让他上门定亲。”
“他与女儿定下承诺,待女儿再长大些他便上门提亲。”女子如是回答。
终于,男子的神色有了微澜的松动,
“既是如此,为父与你也定下盟约,五年之后,若他仍是未来提亲,你便得接下这家族赋予你的使命。如若他来了,为父自然是想办法成全你们。”
“多谢父亲,一言为定!”
……
“父亲。”
梦醒,段绮丝挣扎着睁开了双眼。摄入眸底,是专属于深夜的漆黑与宁静。段绮丝翻了个身,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梦了先前的些许个往事,虽算不得受惊,也是出了一身的汗。寻思着,要不要起身换一身睡袍。
却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响,
“姑娘,丝丝姑娘。”听着那道清亮中带着急促的女音,段绮丝便猜出了门外之人是谁。又是翻过身子,低低应了一句,
“何事?”
来人,倒是欲言又止了,
“姑娘,是,是,是庄主的旧伤,又复发了。”
“候着,我这就起身。”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段绮丝认命的起了身。掌了灯,穿上挂在屏风上的外衣襦裙,草草将一头青丝系了个髻。才开了门,跟着门口的女子,一起前往女子口中庄主的住处。
段绮丝居住的陶然居处在整个庄子的西北角,离的主院极远。需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在经过湖边的抄手回廊的时候,段绮丝忍不住开口,询问着自己身边的女子,
“梅尔,你家主子这又是去哪里撒的泼,这些日子都不见人影,怎落的这番回来?”
“这,这……”名唤梅尔的女子,支吾了几句,终究是没有给段绮丝做答,
“婢子也是不知。”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段绮丝便不再开口。沉默着,一直走到了柳风月的风月轩。
这大半夜的,风月轩里还真是热闹。亮堂的一片不说,几个往日里庄子里伺候的老大夫也全在屋子里站成了一排,连素有冷面郎君之称的俊管家唐宋宋爷也在这里候着。见琦丝进来,唐宋上前抱拳一礼,
“丝丝姑娘安好。”
“宋爷安好!”段绮丝亦是上前,欠了欠身,回了一礼。随后转头,问道,
“这是怎生的一回事儿?”
斜睨了躺在床上的柳风月一眼,唐宋才是答,
“也不知是跟谁动的手,被内力震伤,牵动了体内的剑气。那道伤口裂开了。”
“可有大碍?”拧了拧眉,段绮丝掩不下眼里的担忧。
唐宋才想作答,一位身着银灰色衣袍的老大夫已然走上前来,
“我等已用金针封住了庄主伤口周围的穴道,回头,再配几副药物用以调理。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这些时日,万不可再动手,伤口也需好生处理照看。”
“好。”段绮丝点了点头,垂眸,望向身旁的梅尔。梅尔晓意只身上前,屈身福礼,应了下来,
“婢子明白,定好好照料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