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洞穴里,此时正被微弱的淡绿色光芒所充斥着,潮湿的空气装点着这阴森的环境,从其间偶尔有一两声粗重的喘息传来。此时的楚茫已经昏死了过去,赤luo着上身静静地躺在少女白玉般的大腿上,背上一条可怖的伤口仍旧不停涌出鲜血,带着脏污的血液将楚萱的裙子染红了大半,而少女却不为所动地轻声念着口诀,仿佛诗一般,安静而富有旋律的吟唱。随着她嘴唇的开阖,周围的绿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浓厚,纷纷向着躺在她腿上的少年身体内涌去,少年背上那道恐怖的伤口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恢复着,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要数个时辰方能痊愈。
此时楚茫的情况非常糟糕。自与墨轩分别之后,两人连番战斗,楚茫在对付精怪之时使出损耗自身精血的白起时便已陷入了虚弱的状态,随后又是连番战斗,甚至没有得到多少喘息的时间,少年体内的伤势便又逐渐加重,直至方才,楚茫榨干自身所储存的最后一点灵力施展了血影咒,那道刀伤倒是其次,灵力透支才是导致他昏迷的主因,楚萱的大五行术尽管能够治愈楚茫的外伤,却无法帮他恢复灵力。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是一开始所藏身的洞穴。之前的战斗里,那姜宇玄和玄少等人皆非死既伤,藏身于此处应该会比较安全。楚萱低头看着那张紧皱眉头的睡脸,眼神之中满溢着温柔。
连日烈阳,今夜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杂乱却似有节奏的声响,伴随着远处不知何物哭泣,刺激着仍旧在这树林内游荡着的青年们。灰暗的天空偶尔划过一道闪电,微弱的光芒将那不知年月的矮树映照得愈加恐怖。当时间临近黎明时,天空依然是一片灰暗。雨水冲淡了参试者们行走的轨迹,蒙蒙的雾气更是大大降低了视野,使得这些青年们的搜寻变得更加困难。楚茫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背上只有一条淡粉色的痕迹。看起来要不了多久,他便能从昏睡中苏醒。楚萱轻轻地将楚茫放直平躺在地上,不舍的望着那即使放弃一切,燃尽生命也要保护她的少年。当那雨水再度击打在洞穴外的石壁上时。少女缓缓起身,嘴唇微微动着,毫无血色的手伸向了楚茫的脸,嘴唇开阖间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收回了颤抖的手,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洞外。片刻后,外面依稀传来呼喊声,几道人影追随着那离开的楚萱而去。
黑暗,遮蔽了这片苍穹。荒凉的大地被蒙蒙雾晔笼罩着,黑暗的天空没有丝毫事物,连绵雨丝仿佛是从那天空远处无尽的虚无里降临而来。那些黑色的雨点打击在坑洼的地上,表面立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
在这个终结的世界里,站立着一个男人。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睛始终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灰色的长发隐匿在雾里,黑色的长袍将他融入了这片灰暗的世界。他只是平静地站立才这里,仿佛一座雕像——确实像一座雕像般,孤独地停留了千年、万年。许久,他张开了嘴唇,仿佛是在吟唱着咒语般,对那不存在的某人低语着什么。当连那嘶哑的声音也被淹没在这片黑暗里时,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旋即,这个世界轰然崩溃。
当楚茫从昏睡中转醒时,心中依然留存着梦境的痕迹。这个梦境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破败的世界、那男子的眼神、那苍白的脸颊,乃至最后那男人的喃喃低语,仿佛经历了无数遍一般。如此深思下去,楚茫便感觉思绪如同坠入了无尽深渊一般不得光明。楚茫曾听说,人常常会做梦,在醒来之后便会遗忘梦境的大部分内容,可自来到北疆大山开始,这几个梦境却如此的真实,梦中的人、梦中的话,甚至醒来之后仍能感受到梦境里的炎炎烈日。
寂静的洞穴里此时依旧一片昏暗,从洞口的藤蔓缝隙间隐约能看到外面的场景皆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楚茫开口唤道,“萱儿?”回答他的只是空洞的回音。低头时便看到两枚信符静静地被放置在他身旁,抓起这依旧散着余热的信符,突然心绪不宁起来。即使遇到修心境、甚至以前面对那真正的妖怪之时,都未曾如此动摇过。来到这北疆大山已经是第六日了,如今乃是那些想要对他二人下手之人的最后机会,偏偏在这个关口上楚萱不见了,这又如何让他不担心?如今虽然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可灵力却已耗尽。院试接近尾声的现在,那些真正的修心境强者必定已经浮出水面,以楚茫现在的状态,即使对上那姜宇玄都够呛,更遑论拯救楚萱。想到此处,楚茫猛烈地咳嗽了两口,眼中猛然闪过一丝厉芒。所谓铸脉,便是构筑自身以后修行所必须的经脉。铸脉境圆满之人已经拥有了完整的经脉,身体能够容纳天地之中的灵力,可由于没有经过斩心魔这一蜕变的过程,因此无法主动吸纳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铸脉境的强者体内所留存的灵力乃是日积月累的修炼下所自然吸收的成果,想要恢复极为困难,这也是铸脉境之人不常使用灵力催动武技的原因。楚茫若想在短时间内恢复灵力,唯一能做的便是突破境界,若晋入了修心境,吸收天地灵气便变得不再困难。困住了楚茫数年的这道门槛,今日必须要迈过去。
强制自己镇定下来,楚茫闭上眼开始默念那道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