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爹不是说粤北那边去年一直干旱,很多农民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这次不是给他们送粮食衣物去了,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霍祺康想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也顺便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形。
霍云霆一说到这些事情,不禁又皱紧了眉头,迟疑了一下,想着等他病好了,自己总要让他学着打理外面的生意,现在先慢慢跟他讲解生意场上的门门道道,对他将来着手这些事情也是有利无害的。
思虑过后霍云霆叹气道:“这趟出门,我们并不顺利,物品根本没有派送到灾民手上,还在半路就被人劫走了。”
“谁这么大胆敢劫我们霍家的货?不是请了方家的镖师押运吗?他们不是疏通了黑白两道的大人物,可以在岭南地界畅通无阻吗?”霍祺康好奇地问道,霍云霆对于他能提出这些问题,很是吃惊,想不到他深居简出,却一直在默默关心家族的生意,关注他在外面的一切动向,心里顿时欣慰了不少。
“还不确定,这些人虽然是绿林汉的打扮,但身手敏捷,一看就像长期接受作战训练的军人,手持枪枝都是先进的美国货,且对我们的行踪承载着什么货物知道的一清二楚,冲上来就说只要货物,不想伤人,真正的劫匪可没这么客气。” 霍云霆说完眉头紧蹙,心里其实是有些怀疑,只是无凭无据,加上自己一介商人,对于政治向来是避而远之。
“咱们国家自从清朝灭亡后,袁世凯领导的清政府,根本统治不了全国那么多崇洋思想的高级军官,每个人都想脱离旧社会那种受压迫,被人奴役的生活,手上有几杆枪,有能力挣扎的全都跳出来反抗,因此造成多股势力出现军阀混战的场面,咱们所处的又是华南地区的主要物资集散地和最大的国际贸易中枢港,它的炙热度可想而知,大家都想占领这座富饶繁华的港口城市,每天争来夺去,伤残死亡在所难免,军费就是支撑他们成败与否的最大关键,而我们霍家又占据了这里几项最赚钱的生意,树大招风引人妒忌,霍家自然成了各路人马眼中的肥肉。”霍祺康将目前所处的紧张形势分析出来,凝神细想着哪些人最有可能对霍家下手,该以怎样的紧急措施去应对。
霍云霆听他一番分析,又是一阵惊讶,平常看他脸上永远挂着云淡风轻的表情,每天窝在房间里不是抱着书本,就是低头抚琴或作画,要么就是捣鼓阳台上那些花花草草,万万没有想到他对外面混乱的局势了如指掌。
“依你之见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如果是选边站,你会选择哪一边?”霍云霆有意试探他的人品,不是因为对他有了怀疑,实在是霍祺康今天的表现让他出乎意料,也许他真的有什么凌云壮志是自己不得而知的,顺便可以探测他是不是接任自己的最佳人选。
“恐怕我们没有选择权,粤军虽然击退了桂军重新夺得了广东省的统治权,但督军仍然是陈志贤,此人贪生怕死又自私自利,表面还听命于孙先生,内心早已对孙先生及他的革命事业心生不满,他只是借着孙先生对他的依赖渐渐壮大自己的势力,比以往更加飞扬跋扈,政治野心也越来越膨胀;孙先生一心救国,他把精力全部用在推行自己的改革事业上,无心与他一争朝夕,对于他屡次三番的叛逃,只好一忍再忍,而今养虎为患造成陈志贤拥兵自重的局面,我们现在就算选择支持孙先生的队伍,恐怕也逃不出陈志贤的眼线,他们之所以能够掌握你们的行踪,肯定是你们同行的人员中出现了内鬼,有人暗中给他们留下信号,从他们故意装扮成土匪这一点看,说明他们还不想与霍家撕破脸皮,所以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当务之急是要查出这个内鬼是谁,是我们自己的人,还是方家那边出了错,同时我们也应该考虑,减少外地的生意,只守住花城这一片区,把其他零散的生意以承包的形式,让别人来打理,我们只收取招牌管理费,国难当头,再多的钱财对我们也没有太多的用处,还不如把生意分给那些对霍家有过贡献的功臣,我们也算响应了孙先生讲授的民主思想,爹,你觉得这样的方法可行?”霍祺康发表完自己长篇大论的见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话他埋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倾诉,今天终于有人肯征询他的意见,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这种做回正常人的感觉,真的很美好,霍祺康突然感觉活着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这得多亏了玉雪瑶,要是没有她及时出现,阻止了他自生自灭的想法,他也许永远体会不了活着的意义与快乐,“快乐”这个词从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惊奇,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七情六欲里真的会有这种感觉,他认为他的感官神经早已经麻痹了,除了行尸走肉的生活,再也没有任何的情趣。
霍云霆浑浊的眼神越听越清晰,越听越闪亮,最后竟激动得语塞“你……你怎么对外面的形式这么了解?”
“报纸上说的,偶尔也和黄大夫聊聊闲话,他一直就是这么忧国忧民,每次来都给孩儿讲解中国的军政,每次都说得义愤填膺。”霍祺康感觉到霍云霆眼神的变化,以为自己的话惹得他不高兴,遂又卑怯地回答。
“很好,很好,我得感谢黄大夫,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