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坊里一个小小的侍女,她跟在当时的花魁的身边帮她打点,记得当时遇到的颜正,还只是颜氏一族里年纪最小,却最有才华的应七公子。
那天他带着朋友来素月坊,点名要当时的花魁怀玉献舞,美人翩翩起舞,她站在一旁伺候大人们的酒水,席间所有的人都看着舞动的美丽花魁,只有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穿过舞姬们华美的衣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素月坊里的一名艺人,颜正请了帝都最好的乐师舞者来教她歌舞,而素月坊的老鸨也开始对她关照有加,每一次,他来暖玉河踏春赏景,都要带她一起。
就是从那一天起,她陪在他身边,见遍了他身边的达官显贵,与他一起周旋在官场上,陪他看遍了每一场花开,每一次雪落。在朝廷上,所有人都说颜家公子颜正是一个冷冽而决绝的人,他对敌人毫不留情,也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他的党羽敬畏他,他的敌人憎恶他。可是,在她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文质彬彬,温柔如水的佳公子罢了。
有清浅的脚步声响起,一袭书生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了画舫中,他看着坐在案边发呆的女子,微微清了清嗓子:“海棠姐姐,别来无恙啊。”
“不言,你怎么来了?是颜大人他出了什么事吗?”看到旧识,海棠勉强露出了一抹微笑,看着青衫落阔的男子,柔声问道。三年前,颜正因为弑君大罪被判入狱,当众斩首,却拼尽全力保住了她。
而从那时候开始,这个叫歌不言的男子便时常往来于素月坊,他自称是颜正手下辰宇暗部的首领,奉了颜正之命来奉海棠姑娘为新主人,并且告诉她,颜正其实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关在了天牢中。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本已经彻底绝望的她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既然大人没有死,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她身边,想从前那样,带她看遍世间的万千风景。
自称周公子的歌不言自己挑了一个座位,坐到了海棠旁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海棠春,举到了唇边慢慢品了起来,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这一次,不言给姐姐带来的,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他的声音柔和而清浅,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贵家小公子一般,唤着海棠姐姐的时候还有几分羞涩,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却是辰宇暗部最出色的杀手——鬼差歌不言。
“不好的消息?”听到那样的话,海棠心下一沉,握着酒杯的手不自禁地轻轻一抖,醇香的酒液从杯中荡出,染红了雪白的桌布,她的声音轻轻颤抖起来,“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酒真好喝啊,每年春天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来姐姐这里喝酒了。”歌不言却没有马上说出那个坏消息,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还掏出了一条绢布轻轻擦拭被海棠洒出来的美酒,浓郁的酒香在风中散开,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海棠,“大人他,昨夜在大牢中遇刺去世了。”
那样的话让刚刚端起酒杯的海棠身子一抖,手中的酒杯滑落,在白玉瓷的青花酒杯落地之前,有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酒杯,那样快而稳的速度,杯中的美酒甚至都没有洒出来半滴。
歌不言将她酒杯中的海棠春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却是脸色苍白的海棠,他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久,他才继续说下去:“姐姐不要太伤心,其实这是大人一直以来所期望的,毕竟,姐姐也不希望看到大人一直在牢中受苦吧。”
海棠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目光却不知道聚集在了什么地方,只是那样空洞地注视着,仿佛灵魂都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一般。
“总之,我来这里,是要告诉姐姐,大人的最后一个命令是要我们保护好姐姐,在姐姐将幽冥鬼令转交给另一个大人前,我都会留在暖玉河,保护姐姐不受到任何伤害。”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歌不言直接忽略掉了海棠戚哀的表情,只是低下了头,去看面前那杯新倒上的绯色清酒。
海棠还在呆呆地看着前方,却在听到那句话时候,眼神一凛:“大人让我将幽冥鬼令交给什么人吗?”
见她回过神来,歌不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他喝了一口酒,才缓缓继续说:“是前些日子因为意图弑君入狱的七王爷白宸羽,具体的事情在下也不太清楚,只是三年前大人离去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若是有一天白宸羽来了,带走了幽冥鬼令,我们便全都归顺于七王爷的麾下,不得迟疑半分。”
“那个人,不是也死了吗?怎么会……”海棠想了想,似乎却不想再多说下去,她沉沉叹了口气,“如果这是大人所期望的,海棠定然会替大人完成的。”
“既然这样,不言就不打扰姐姐了,毕竟死了心上人,还是要伤心好一阵子的吧,不言应付不来这些事情,就先走了。”听她说完,歌不言淡淡一笑,欣然起身,缓缓说到,他的声音中一直带着愉悦的语气,似乎完全不会拥有其他感情一般,他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拿起了桌前的那一壶海棠春,“这么好的酒,不言就拿走了,毕竟还要在外面守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