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橘色的天光轻柔地透过窗前的轻纱,落在她的床边,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已经有宫装的婢子捧着水盆和锦衣站在软塌边上候着,见她醒来,所有人都俯身下拜,高呼着王妃万福金安,然后有乖巧的婢子走了上来,扶着她起身梳洗。一切都那样理所当然,她们每一个人都谦和恭敬,仿佛是在伺候一个极其尊贵的女子。
朝槿似乎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她只是顺从地任由他们摆弄着,坐在貂绒缝制的软垫上,墨色的青丝铺及脚踝,在橘色的晨光中显得妩媚而美丽。有婢子捧着丝质的锦帕递到她面前,又端上了白玉蝶盛着的漱口水。朝槿一一接过,然后梳洗,可是心思似乎并没有放在这上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犹自发神。
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她还有些心神未定,脸上的血迹似乎是被那个叫做墨玉的少年为她轻轻擦掉,而整个大殿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她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在场的人中没有昨夜出现在她床边的墨玉,她侧头问正在为她绾发的女官:“那个叫墨玉的侍卫在哪里,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墨玉?”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七王妃,“宫里面没有叫做墨玉的侍卫啊,是不是新进宫的宫人,要不要奴婢找人去给娘娘查查。”
“啊,不用了,不用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想起昨夜在那个少年身上感受到的不同寻常的气息,朝槿慌忙摇头阻止女官,让她继续给自己梳理长发。那个少年身上,有着和枭身上一样的气息,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气息,难道,那个人和枭一样,是萧玲身边的影卫吗?
头上的伤还没有好,白纱一层层地将伤口包裹了起来,所以那一头青丝不能被绾起,女官为她轻轻梳着,然后在在发尾用璎珞为她打上了一个结。那样的装束让她的样子柔和了几分,就如同水乡轻灵的女子,有着如水一般的柔媚。
“娘娘的头发真好,比婢子见过的任何一位娘娘的头发都要漂亮。”年纪较长的女官一边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赞叹着,她的声音中不带一点谄媚,尽是淡淡的温柔,听得人心中暖融融的。她一直都是留在萧玲身边伺候的,所以也不会像那些年轻的宫女一般毛手毛脚,冒冒失失,她懂得怎样说话,才能不折痕迹,又哄主子开心。
朝槿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她似乎心情不好,亦或许是头上的伤让她精神不振,她只是坐在那里,对着女官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恢复面无表情的神色。
女官讨了个没趣,不再说话,只是快速而熟练地为她梳好了头发,接着便唤来婢子,伺候她换好绣着牡丹花纹路的锦衣,待这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有早就侯在殿门外的御医进来为她换好头上的药。这一忙,到了午膳时才全部收拾妥当,看着镜中锦衣华服,朱唇点染,胭脂淡淡的女子,朝槿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第一次这么打扮自己吧,看着,总觉得镜中的那个美丽女子很陌生呢。
“王妃娘娘好些准备吧,待会儿太后娘娘要过来与娘娘一起用午膳。”女官收拾妥当后,对着朝槿盈盈一拜,然后退了开去。
“太后娘娘?”那样的话显然出乎她的意料,还不等朝槿反应,便听得殿外有宫人唱报,居然是太后和皇帝陛下一起过来了。
没有相当他们两人会来,朝槿想了想,再次靠坐到了软塌上,换上了一脸哀伤的表情,也不去管进来传报的宫人。只是在看到殿门口那一抹丽色的衣角的时候,她才慌慌张张地从软塌上起身,走到了殿前,对着前来的女子和少年盈盈一拜。
“朝槿拜见陛下和太后娘娘。”她盈盈一拜,声音中带着几分恭敬,更多的却是冷漠和凄然。那样淡然的话语带着疏远,让听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凉。
没有等她拜下去,她便被一双年轻而有力的手急急拉住了。那双手的主人此刻将她缓缓带起,然后笑意融融地看着她:“七王妃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快些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在少年的手碰触到自己的时候,朝槿身子微微一颤,她站起了身子,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去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王妃的伤还未大好,就不要在这里久站了,大家都进去吧,传唤玉儿来布膳。”萧玲一脸笑意缓缓地开口,她看似随意地一把拉过了朝槿的手,与白翎一起走进了大殿。
三个人在汉白玉镶边的餐桌前坐下,便见得婢子们里里外外开始布置,有青衣的侍从带着一对宫人有序而迅捷地走了进来,每一个宫人手中,都端着一盘精美的佳肴。
那青衣的侍者朝着三人一拜之后,便开始轻车熟路地为他们布膳。朝槿开始只是低着头,却在抬头对上青衣侍者的眸子的时候,愣了一下。那样熟悉的一张脸,那样熟悉的眼神,那个人,分明就是昨夜守在她床边,还因此杀死了一个刺客的黑衣少年。
仿佛是发现了她在注视着自己,青衣的侍者也抬头看向她,还很自然地朝着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打招呼一般。他的笑是那样自然,那样的笑就如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