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东方的天际渐渐地明朗了起来,暗灰色的云朵被染上了橘色柔和的华彩,伴着朝霞而来的,是徐徐的春风,吹皱了辰宇宫的一池静水,吹动了官道上缓步前行的官员们鬓边的发带。
天还没有大亮,大臣们却已经早早聚集在了尚仁殿外,等着上早朝了。他们来得比往日都早了许多,只是因为,今天的早朝上,有一个关乎王朝命运的重要人物将会到场。而这是第一次,这个夏启的两朝功臣将会作为一个嫌疑犯,被百官审问。
“穆丞相,依您老之见,这一次,是不是七王爷派出的杀手?”站在紫袍丞相旁边的年轻官员搓了搓手,凑到他身边有些急切地问道。他是上一批新进的官员,只是听说过那个七王爷的种种英雄事迹,却不想第一次见他,会是今天这样的情景。
想当初他尚在书社学习,便已经听得七王爷白宸羽的威名,年纪轻轻便是能文能武,朝堂上出谋划策,战场上骁勇无敌,那时候的白宸羽,在民间便已经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只是想不到,会有今天。
“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老臣没什么好见解。”年迈的丞相只是将两手环在玉锦织就的软袋中,身子微微后倾,眯着眼缓缓地说着。
“依下官之见,这一次,是不是七王爷动手已经不重要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要除去七王爷的决心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一次,白宸羽怕是难逃一劫了。”在他旁边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大臣悠悠叹了一口气,沉声说到,话说到后来,有掩饰不住的惋惜之情流露出来,“可叹白宸羽他对两朝帝王鞠躬尽瘁,却不想如今还要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落得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谁叫他白宸羽目无尊上,到现在都不安分,难道你没有听说他在塞北扩充军备,还和北陆蛮族走得很近吗?依我看,他那是自作自受,争来争去,这江山都是他白家的,历代皇帝待他不薄,他又何苦非要争那个位置……”另一个官员有些不满地说着,他的声音激愤,似乎很不满白宸羽这样的行径。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看到了气定神闲的丞相朝着他这边看过了,刚刚眯着眼的丞相此刻冷冷地看着他,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那眼神却如同寒冰万里,盯得官员不寒而栗,马上闭上了嘴。
“这些事情,大家还是少议论为好。老臣也是三朝元老,对白家皇室尽职尽责,深得白家厚待。白宸羽那小子,还是老臣看着长大的,他变成今天这样也非老臣所愿。”丞相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隐隐的威慑力,在场的其他官员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他。
看到这样的情况,穆丞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话锋一转,继续悠悠地说:“可是,再怎么说,这一次,说透了也不过是白家自己的家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说什么也不好太过干涉。如今夏启内忧外患,陛下年少,这江山守起来也就分外辛苦,在场的诸位大臣也看到了,陛下登基这两年来,勤于政务,认真学习,他是希望在自己的统治下能有一个盛世江山的,白宸羽就算没有刺杀陛下,他留在塞北也是一颗毒瘤,那样的枭雄不是一个小小的塞北能管得住了。”
看着大臣们都静静地看着自己,穆丞相沉默了片刻,继续说到:“为了这个我们共同守护的江山,请诸位大臣与陛下太后同仇敌忾,老朽相信,你们也不想看到外敌未平,内乱先起。到时候,受苦的不止是我们,还有诸位大人的至亲至爱之人啊。”
最后那一句话一出,原本有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大臣都闭上了嘴,他说得对,如果再这样闹下去,必起内乱,而战火一旦蔓延,连累的还有各自的妻儿子女,这些,他们不得不为之考虑啊。
就在此际,尚仁殿的大门在几个内侍的推动下缓缓打开,清淡的阳光倾泻而入,照得殿内的大理石地板一片清影如水华。有宫人在殿前高呼上朝,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鱼贯地朝着殿内走去。
穆丞相站在那里,等着所有人都进去之后,才缓步跟在一个大臣身后缓步走进去,在他身后,有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软甲将军几步走近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军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淡笑着说了一句:“穆丞相果然名不虚传啊……”
穆祈安却是听到了,他抬头看着走进去的骠骑大将军萧弈,满是皱纹的脸上挂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终不再多说什么,安静地进了尚仁大殿。
朝日初升,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文武百官齐齐拜倒,金殿之上,玉案之前,年少的皇帝一身明皇色的锦衣端坐在案前,看着朝堂上的百官,平静而威严地回了一声:“众卿家平身。”
百官依言站起,皇帝身后端坐着的华服女子朝着内侍点了点头,便听得内侍高唱:“宣罪臣白宸羽入殿听审。”
那句话一出,堂上的百官还是有些哗然,他们都纷纷转头,便见在一白衣女子的搀扶之下,面色苍白捂着心口的白宸羽缓步走进大殿。他惨白的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进来是目光一一掠过大臣们有些错愕的脸上,那样的目光平静中带着一点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