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稀疏地从琉璃彩窗中透进来,洒落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五光十色,恍如梦幻。红木雕花的软床上,穿着丝缎裘衣的孩子蓦然做起,低呼了一声:“不要!”额间是细密的汗,刚刚醒来的孩子只觉得心中一空,他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彼时,在太子府的大厅内,戎装束发的军人终于坐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盏中碧清的茶水撒了些许:“尹总管,太子殿下还未起么?”
“太子殿下刚刚起,此刻正在梳洗,萧将军稍安勿躁。”年长的总管立在一旁,语气淡漠,全然不把这个大早便赶到太子府催促太子前往帝都的将军放在眼里。
“这都这么晚了,他怎么才起床。还请尹总管去催催才好。”剑眉微微皱起,英武的将军看了看厅外要升入正空的太阳,终是放冷了语气。
“太子体弱,太医嘱咐过早起天寒,让太子每日多睡几个时辰。此去帝都,太子便要登基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将军还是收起一身的怒意,免得冲撞了殿下。”斜眼看着一身戎装的男子,尹总管只是撇了撇嘴,不紧不慢地回答。
“陛下薨逝,此刻夏启朝堂波谲云诡,他的母亲在那里死命支撑只是为了保住他的江山,他却在这里安然大睡,这样对得起他的母亲么?”听他这么一说,萧弈拍桌而起,怒视着他,沉声低吼,他双手握拳,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们萧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萧将军这般说可是对殿下的大不敬,这可是大罪……”尹总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军人一把捏住了喉咙,那只手上的力道出奇的大,卡住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大罪?怎样的大罪?要株连九族么?别忘了他可也在我的九族之内,若是再耽搁片刻,怕是这江山都不是他的了,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是,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摆架子。”眉头拢起,萧弈一字一句冷冷地说,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肃杀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舅舅……”就在僵持之际,却见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小角,身着银白色小袄的清秀少年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他的表情有些拘谨,搭在门帘上的小手白皙的近乎透明,略带女气的俊秀小脸上有一丝担忧。
“殿……殿下……”萧弈脸上的怒气未消,在看到孩子的时候有一丝迟疑,然后他松开了卡住尹总管的手,看着他才十岁的侄子。
“舅舅……我……我父皇他……”怯怯地,小太子上前一步,看着他的舅舅。
“陛下昨夜薨逝,臣是来迎殿下回帝都继承大统的,马车已经备好了,还望殿下快些启程,我们争取在两天之内赶回帝都。”有些急促,萧弈冷声说,他一人夜行千里赶到北栗山行宫,却不能让太子如他一般骑马——太子年幼体弱,根本不通骑术,想到这里,萧弈更加不屑了,他们萧家世代文武兼修,就连妹妹也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巾帼英雄,可是这侄儿……
“他们告诉我舅舅来接我了,原来是真的……”看到他迟疑,孩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缓步走到了他面前,拉过了他另一只垂下的手。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暖,萧弈有些动容,孩子的小手被他握在手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女儿,他也有一个和白翎年龄相仿的女儿,只是自己常年带兵在外,难得回去一次,女儿见了他也有些害怕和拘谨,这让他一直因未能陪伴在女儿身边而感到愧疚。
“情况紧急,我们不要再耽搁,快些走吧。”看都不看旁边的尹总管一眼,白翎牵着萧弈的手便要往外走,走了几步,他仰起头,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舅舅,轻声问了一句,“母后还好么?”
“她很好,她一直盼着你回去……”终于萧弈停了下来,面带微笑柔声回答,那笑容让他如刀般凌厉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他俯下身,轻轻抱起了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门帘被掀开的那一瞬,强劲的冷风倒灌进内厅,一直站在原地没有都的尹总管捂着脖子打了一个哆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感到些微的不安,终是叹了一口气,静静退下了。
连续几日的小雪终于在这一日中午停歇,晚来凉风掠过冰冻的湖面,拂过那些雕花精致的围栏,吹动了水阁中轻薄如蝉翼的彩纱。
“听说,昨日萧将军连夜启程,赶往北栗山行宫,想要将太子殿下接回来,算起来的话,他们也快到天水城外的十里长林了吧。”水阁内被摆上了两扇琉璃屏风,那做工精美的屏风此刻却只是被当作一个当风的工具,屏风后面的暖桌旁,白衣束发的北门岳岳把玩着白玉酒杯,缓缓说到。
“北门,你这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在他对面一身轻袍缓带的王爷披了一件狐裘披风,轻轻呡了一口杯中尚自温热的美酒,笑着说。
“这皇帝薨逝,他唯一的皇子有不小心在回帝都的途中发生了意外,这时候夏启就需要一个受人拥戴的白家人出来主持大局。”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不带半点遮拦,北门岳岳一直是笑盈盈地把玩着酒杯,语气随意。
“他可是有萧家最骁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