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阿莫图离去,牧仁大君才缓缓走回帐中,抬头便看到了挂在帐篷是的那一副画像,画轴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这幅画挂在这里已经有了些年岁,画布上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子,她侧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铺满了石头蔓延到下面翠绿色的草地,如绸缎一般展开。头上没有什么贵重的配饰,知道带着一个花环,五色的花朵衬着她娇嫩的脸庞。她侧着头,正在认真地编织着手中的花环。
那是北瀚州的春天,爬地菊开满了草原,那个美丽的少女就这般静静置身在春意盎然的草原上,淡金色的阳光暖软地洒落在她的身上,织就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初雪啊,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们从来不曾相遇,那么我也不会给你带来那么多避之不及的厄运。”牧仁大君低声喃喃,抬手想要去触碰那幅画,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吹了下去。他仰起头,看着五彩丝线装饰的帐顶,眼前的视线却是模糊了,印入心底的,是二十年前的那场相遇。
那个时候,他还是苏和部的世子,与阿莫图不同,他如其他蛮族孩子一半,骁勇善战,才十四岁就跟着父亲南征北战,是部族里的勇士,族人心中的英雄。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他奉命前往落霞雪山下去剿灭冥顽不灵的广汉部,十二月飞雪连天,他们的军队中了广汉部的埋伏,被击溃之后,他在敌人一路追杀下,朝着落霞雪山上逃去。
那是他唯一的出路,因为当时的广汉部依落霞雪山而居,广汉部的族人将这座绵延的雪山当做他们的神山,因为但凡是上山的人,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下来过。所以广汉部的族人,没有谁敢贸然往雪山上闯。
他在雪山里游荡了两日,吃光了身上的干粮,却在雪林里面迷了路,就在他饥寒交迫,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却是峰回路转一般,在雪林深处,看到了让他沉沦一生的美景。
漫天雪白里,他看到有两个身影从披挂着白雪的戚风树上落下来,率先落地的是一个穿着玄黑软甲的男子,他背对着牧仁大君,墨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一杆银色的长枪握在手中,从数人高的树上落下他,他却什么事都没有,稳稳地站到地上,正抬头看着自己刚刚落下来的地方,还朝着上空伸出了手。
牧仁大君随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在风中飘摇。蒙着轻纱的女子也从树上落了下来,身姿轻盈,宛若仙女。他们两个突然出现,给这漫漫无际的白色增添了两抹明丽的色彩。
落地的紫衣女子一抬头,便看到了愣在不远处的牧仁大君,牧仁大君似乎听到,她低低呀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只觉得颈间一凉,那个原本在数尺之外的黑甲男子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祺身在侧,手中长枪闪着冷光,已经架到了牧仁大君的脖子上。他听到那个男子生硬地开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刻,年轻的牧仁大君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震惊当中,哪里能开口回答问题,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是直直地盯着眼前将长枪压到他颈间的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哥哥别动手,我认得他,他是苏和部的世子阿古达木·牧仁。”
那个紫衣女子提着裙摆朝着他们这边跑来,伸手按了按黑甲男子持枪的手,示意他把枪放下,而她转过头看着牧仁大君:“我在铁线河边见过你,你还从水里替我救起了那只淘气的小狼,你还记得吗?”
牧仁大君只是愣愣地摇了摇头,这里天寒地冻,他又逃命许久,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力气去想是否在之前救过什么小狼。
“莫不是认错了吧,擅闯禁林,杀了便好,我们还有事情,不要耽误时间。”被女子唤作哥哥的人多有不耐烦,手上加力,牧仁大君只觉得颈间一阵刺痛,他知道,长枪已经划破了他的咽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住长枪,想要从对方手下挣脱,却是只觉得头眩晕得更加厉害,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他本以为那****必死无疑,然而再次醒来时,自己却已经在苏和部的世子大帐中了。父亲告诉他,是那个叫做初雪的姑娘在山间发现了他,识得他的身份,就将他送了回来。作为答谢,苏和部收留了在今年这场大雪中失去了父母和房屋的初雪姑娘。
看到那个初雪姑娘的时候,他呆住了,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破旧长袄的少女,分明就是他在雪林里遇到的紫衣少女。他没有戳破她的身份,也不问她的来历,他只是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一年之后,他们在大君的主持下成了亲,她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只是在帐篷里守着出征的丈夫归来。在他当上大君,披挂出征的那一日,她穿上了战袍,要与他同去战场。他知她不平凡,便也没有阻止,两人一起驰骋疆场,在她的帮助下,他们用了五年的时间统一了铁线河以南。
他本想继续,继续往北,完成他父亲,他祖祖辈辈一统北陆的梦想,却被他挚爱的妻子阻止了。她说当初她说服哥哥下山来,是有条件的,他要苏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