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奴才把安神茶给您端来了,”东宫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安子端着安神茶立在太子身后,随时等着太子点头然后奉上安神茶。
“咳,咳咳……”慕容越齐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变得潮红,眉间的神态尽显颓败。
小安子连忙放下安神茶,上前拍抚着太子的后背,神色却不见惊慌着急,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约有半晌,咳嗽声渐小,慕容越齐却已疲惫的浑身绵软无力,心口处传来一阵阵的涩痛。即便已经习惯这种疼痛,他的眉峰还是不自觉的拢起,那种心肺都仿佛要咳出来的感觉久久不退,似要日夜折磨着他。
疼痛稍退,手带着唯一仅剩的力气抬起,小安子极有眼色的把药碗放在太子的手上。他的手微颤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递至嘴边,面无表情的抿下口苦良药。
小安子接过空碗,递过去洁白帕子,他随意的拭了拭嘴角残留的药汁。
被小安子扶到内殿,他斜卧在榻,小安子熄了灯,悄声退出宫殿。
一室寂静,窗子关的牢牢的,连月光也无法偷溜进来,对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他黯然一笑,随即有些自弃的闭上了那双枯井般幽暗的眸子。
冥栾夜能视物,所以慕容越齐那张极尽苍白带着病态般美丽的脸便毫不遮掩的落入了她的眸中,他似睡得很熟,微拧的眉梢却诉说着他的不安,然那微抿翘起的淡色唇角却昭显着他泰然的心。
冥栾睫毛一颤,知晓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定是个坚强的男子,至少这幅模样,他也没有放弃活着,还那般强撑着破败的身子若无其事的去参加夜宴。
她走近,步子轻的像是踩入棉絮之中,一双冷冽的眸子遗至他如枯枝般让人忍不住心疼的手指,她无动于衷的轻手搭上他的皓腕,然后眉间慢慢凝起一片凝重的神色。
如同往日每一个无望的梦,一片黑暗,没有光亮,没有希望,不知何时就走到了尽头。他心早已平静,却耐不住暗潮汹涌的不甘,如果此生只是为了饱受恶病缠身,那何不如不曾来到这个世间?连结束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是大承王朝身份尊贵的太子,因为他制衡着对皇位心怀鬼胎的人。
满心苍凉,腕间却浮上一抹异样的温暖,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他犹不自知,毫不迟疑的反手抓住那丝飘渺的温暖,怕晚了一步,什么都成空。
冥栾一惊,气息微乱,望着他枯瘦的大手紧紧握着她欲要抽离的手,她第一时间紧紧锁住他的眼,他未醒,却察觉到了她吗?如果他不是这么一个病的半死的男人,她或许会暗赞一声好敏锐。可,她眼里划过一抹嘲笑,这怎么可能?一个废人而已。
再次试图抽回手,却没撼动,她惊异的望着睡梦中舒缓眉峰的男子。略顿,弹指点住他的穴道,极快的掰开他的大手,恢复自由的指尖还残留着他的冰凉,她却似是灼了心一般,急忙逃离。
回到潮汐宫,冥栾平息着心腹间的失了冷静的气息,依旧面若冰霜的面庞,直到许久,眼底才恢复往日的冰冷平静。
“小姐,”她站在内室,隔着纱帐,小姐未睡,因昏黄的蜡烛还滋滋燃烧着。
果然,纱帐内传出来一声轻“恩”,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脚伸出纱帐,接着含着浅笑的小姐自纱帐里起身,走了出来。“如何?”冥栾知道小姐问的是关于东宫太子的事。
她思了思,道,“慕容越齐的确是中了蛊,而且冥栾确定是白巫族的蛊术。”
伊尔浣唇角略勾,“哦?”她眼中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这蛊,似是娘胎里带着的,冥栾,解不了。”她不知为何,最后那三个字说得有些微轻颤,许是为了那个可怜的男子叹息?
慕容越齐,弱冠之年,那么是谁在二十年前就如此狠毒的给在娘胎里的他下了蛊?伊尔浣手不自觉的磨砂着,每当她陷入思考,便会无意识的做出这个小动作。
“冥栾,我知道蛊术向来神秘,但,真的有这般厉害吗?”竟折磨一个男子二十年,何其残忍?
“小姐,白巫族的蛊术是整个大承王朝最为神秘诡异的,冥栾虽为族女,从小学习巫蛊之术,可慕容越齐身上的,冥栾还需好好琢磨琢磨。”她忽而想起另一件事,道,“小姐,冥雾传来消息,他已经查出来了,柳娆是白巫族二十多年前叛逃白巫族的族女候选之一,也许太子身上的蛊术与柳娆有关也说不定。”
闻言,她手指敲击着桌面,脑中不断闪过一层层的关系,最不希望太子存活的,除了五皇子之外,便是身为第二继承皇位的留王。如果二十多年前,留王怕太子的母后生出皇子故而在她身上下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柳娆,也正巧就是二十多年前叛逃出白巫族,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留王和柳娆一拍即合,然后一直狼狈为奸。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伊尔浣转而对冥栾道,“让冥雾去查实一下二十年前前皇后离世之前与什么人接触过,再查查那个时候留王和柳娆是什么关系。”
冥栾心中倏地一寒,已然明白了小姐的怀疑,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