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谷,出北海不过十里之地。
巍峨高耸的苍翠山脉蜿蜒睡卧,却从此处断开一条三十丈来宽、齐平的阔道。
洛谷两边,是苍翠如其名的两岸青山。
阔道之上,却是草木不生,无奈难寻其因由,就连世居北海士族中的老人,也说不清此境从何时起,只知生来便是这般奇景。
苍翠脉山,断落为谷,得名落谷;
又因谷上草木不生,与两岸青山上郁郁葱葱的山林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于是,前人望而生叹,便将落的草头削去,得名洛谷。
而洛谷,从来便是来往北海的过路文人骚客驻足喟叹的胜地,借以聊抒心志,放幻情怀,慰劳一下生世疲苦。
其中,又以北魏初年流落北海的顾德千所作《离洛谷》最负盛名。
才离洛阳经洛谷,情断千山烟地间;
满看朝霞烧夜月,独唱孤身落涯天;
但见殷勤次第飞,谁发青鸟为谁堪;
竟羡洛谷荒草泣,断落苍山犹在渊。
谁能料想,这寄寓百千文人离劳之情的洛谷,今日,就要成为几万军甲拼杀的炼场。
此刻,黄尘漫天,摘去洛谷平时的清静和两岸青山初秋的苍翠,极目之所及,也只能见百米之外阔道上零星散乱的石块。
更远的前方,一片仿若被太阳的骄光无限拉近了的地平线般灼热和模糊。
武靖天眼神最为清明,又骑立马首,也才看得过百丈外,那死寂里躁动得灰蒙蒙的天空。
尘土,近视是漫天的黄泽;
远观,则成了蒙灰的阴暗。
身后,数万兵卒快速地奔跑着来回列阵,布他们刚刚习练得还全不熟练的队行,好在身为后方的他们,只需要跟随着自己的上司,听他们口令,站成箕形、方形、甚至更为简单的长蛇形,握紧手中的武器,将最锋锐的杀口对向前方,或者左右。
尽管口令如此简单,还是在数万士兵踏起的飞尘中,带起各自的戈矛,惊起金属摩擦时刺耳穿牙的咝咝声,令人毛躁不已。
位于武靖天前方的姜彪跟杨彦风则肃穆得太多,所率军士早已在各自主帅的信手轻挥中列阵完毕,胯下马,手中矛,沉吟中紧盯洛谷的那一方,等着地平线上冒出一群黑压压的人头马首,听主将一声喝令,便会挺起手中戈矛,拍马冲闯敌阵,逢敌便杀。
对军士而言,作战,便是如此简单。
然后,等着结局。
而结局,只会有两种。
胜败;生死。
胜败,是对于整支军队而言,那代表着荣耀或耻辱;
生死,则是落到他们自身身上,那意味着存在,或消失。
所以,要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为将者,必然要懂得去锤炼士兵心中的荣耀和生死之念,因为战场,本来就是生死的地方。
只有将军和枯骨,才能在历史里被传唱,为后世所吟哦。
武靖天瞅着军阵前方的姜彪和杨彦风,心中甚是赞许。
姜彪是中正强将,麾下士卒也多承袭了这点,整支军队安稳平和,杀气内敛,遇敌则轰然撕裂那一层柔软的包裹,像千万条冲出布袋的毒蛇,在敌阵中炸开,带着被压抑的愤怒,疯狠地撕咬着入目的敌人。
杨彦风则不同,早年的意气风发被一朝的欺骗弄得惘然了十年,这十年的怨恨和不甘,全在此刻激发至雷暴的前夕。
而杨彦风所率领的士卒,其本身便是山寨中的野汉,骄狂肃杀的气息毫不隐忍,尽皆自脸上散发,笼罩着整支军队的上空和四周,在杨彦风的领头下,形成一块融契的战域,那自由骄狂的豪气,绝对不会有丝毫对黑暗的容忍,只等风声喝起,便上前剿灭、碾杀。
武靖天又看了看身后莫尊及晏麟的军伍,作为第二梯队的两支军队,在武靖天看来,还在雏嫩中成长。
尤其是莫尊麾下,几乎全是流民组成,纵然因为莫尊的威严上下一心,终究战力太过普通。
至于将来能有多少成就,则全看莫尊了。
晏麟麾下,正如他自己所形容那样,良莠不齐,士兵的个性与战力并不统一,简直呈现无数级分化的格式,乱糟糟的气息,可武靖天明白,这样一支军队,若有了时间和战场的磨砺,他朝必是天地雄师。
祢丑武力非常,但性格情性并非霸气之人,短期之内接手李笑璞的军队,成效不算快。不过好在李笑璞虽然武力差了些,但训练士卒殷勤,所以祢丑麾下将士并不弱,反而算得上上乘。
肖璋与夜明萱所率三千龙武堂,环侍武靖天身旁,若论战力,则是所有军队中最强。
可龙武堂并非军队,堂众个个皆是肖璋跟季克蒙精挑细选的精英,他们年纪二十左右,本来就身手卓绝的他们,在武靖天与肖璋等人的教导下,凭着年轻和上品的资质,拥有着无穷的潜力。
武靖天宝贝着这三千之众,甚至不愿他们任何一人有丝毫的闪失,内心里很不情愿羽翼未丰的龙武堂参与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