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光大亮,木隶这才醒来。
睁开眼爬起,却已从驿馆住处的窗口看见郎不鲁,他正站在院中树下,抬头赏看枝上浓翠以消磨时光;显然,他已早早到来、百无聊赖地等候多时了。
负责服侍木隶一行人的驿馆使唤则大气也不敢出,也竖在那里陪太子读书。
这情景让木隶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披衣下床,又匆匆收拾一下,这才开门向郎不鲁告个罪,再请他进来。
“木锅头睡的好安稳觉!”
郎不鲁说着,微笑。然后大步进来,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等着木隶净面梳发。
这当中,服侍的人手脚麻利地兑好热水,打着下手;住隔壁的满五和李甘等随员,也已经收拾妥当,也有郎不鲁安排的人陪着说话。
就等木隶一个人了。
其实这倒不是木隶在刻意拿架子,——昨天夜里酒宴的确是很晚才结束的,再加上木隶又要花时间做白天不方便做的事,所以起得晚再所难免。
“谁叫郎大人你殷勤备至、看管太严啊!”木隶心里这样想着,当然不可能明说出来。他略带同情地瞅瞅这几天不惜耗费心力舍命相陪的郎不鲁大人,接着郎大人在门外的话茬解释说:
“昨夜确实有些不胜酒力……再说郎大人你这地主之谊尽的,实在没话说!在下要是睡不安心,岂不是要辜负大人和贵国上下的盛情?”
郎不鲁哈哈一笑带过,却不打算继续和木隶打机锋,因为经验证明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占不到木隶半点便宜的。
郎不鲁想了一想,索性直言不讳地问:“不知木锅头打算何时东归?”
木隶一听心想:哟,这就打算闭门谢客啦?
他浅笑着,朝郎不鲁抱怨:“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郎大人!”
“嗨,还请木锅头海涵!象木锅头这样的贵客,接待起来着实够呛.呃,下官的意思并非是那个,而是……”
既光棍直言,又期期艾艾显出几分不好意思的味道。郎不鲁感到面上微热。
木隶对此倒是十分理解,郎不鲁此时的复杂心绪他也明了。实际上蛮王上下、甚至整个王城显然都不欢迎他一行人的到来,无他,怕他借机生事、巴不得他尽早离开王城呢!
公是公私是私,虽然内心同情郎不鲁,但表面上木隶却对郎不鲁的探问不置可否。
于是接下来的辰光,木隶完全放松,谈笑风生;郎不鲁则一脸苦相,舍命陪君子。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可是不还得挣命苦熬!
木隶对郞不鲁的心思自然是洞若观火、同时也对他的痛苦深有体会;不过,反正两人之间也不是第一次委与虚蛇,木隶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他只是对郎不鲁的举止感到暗暗好笑;即便是设身处地的,对他抱有同情之意。
因为两个的背后是两个民族、两个国家。
虽然从表面上看朗不鲁大人看起来可怜,可是一旦涉及到国家利益,他可是丝毫不会与木隶来论私交的,正好相反、他一点也不会客气。
就比方说在接待木隶一行人这件事情上,木隶是明察秋毫、而这位郎大自己也同样是心中有数的:白天陪聊天陪逛街陪喝茶,巨细靡遗、看起来热情周到得没话说,可那看起来滴水不漏的热情背后,就是严防死守了;到了晚上,木隶不止一次通过符阵地图查看到,在他们一行人居住的驿馆周边,布满了明的暗的哨位和眼线、守卫、巡逻队……
这是待客之道么?显然不是。这待客的规格和阵仗也未免大得过头了些!
蛮人这般做法,当然瞒不过木隶;不过即便是木隶有所察觉并隐讳表达他的不满,蛮人也是不在乎的。
摆明了这分明就是监视居住,他们只要保证不让木隶在非常时期里在王城内不要胡来。
木隶在心里想:“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这次要如何不着痕迹地顺敬他们一下呢?
罗盘山阵营那边还没有新的指示到来;不过,木隶凭着职业敏感和本能,虽然暂时不能做什么事,在静观其变中,也只能按他的判断来有所做为。
这个有所作为就是,表面什么也不做、但就是要通过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什么也不做来制造不安的气氛,让蛮人狐疑。
没错,就是狐疑!
从郞不鲁谨小慎微的举止看来,他很有压力感,木隶达到了他的目的:
对,就这样,让蛮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只要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到合适的时候再放松一下,就不愁找不到破绽和机会。
又一天过去。木隶送走了一脸疲惫的郎不鲁大人,这才正式开始他的工作。驿馆周边,照样是如临大敌的态势,借着夜幕的掩护,暗流又开始涌动。
……
云相终于亲自来和木隶通话。
“师弟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那样,好吃好喝的;蛮人看护得很是严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