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川灵珠一改平日里小无赖的样子,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为什么后来你又会出现在你们鲛人宫后山上呢?”
她便是在那里发现全身被烧灼得难以直视的泉伏波的。除了那张脸,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还散发着阵阵的腥臭味。
这后山高高的崖壁,和离川以及那座神秘的传承之殿一样,其实也是留仙湖的大禁忌,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也可以说是约定俗成。
泉伏波抿了抿嘴,不想说些什么。
“今天就这样吧,他刚刚开口说话就说了这么多,也难为他了。”凤栖制止了还想再继续追问的忆川灵珠,然后朝着床上静卧着的陆远走去。
“其实,我不在意弟弟做的这些的。”泉伏波待众人转身后,轻轻地说,“织绩离开了,我怎样都可以的。”
“你是说,你当初伤得那么重,是你弟弟所为吗?”灵珠顿住欲往外而去的身形,转回身诧异地看着他,“喂,你真是绝世好哥哥哎。”她回到伏波面前,伸出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很有趁机揩油的嫌疑。
凤栖踱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与斜躺着的伏波平视着,“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不在意,就会沿着我们希望的方向走。”
“你认为,让着弟弟,结果弟弟把你害了。”
“你以为你不出现就是最好的结果,结果你的女儿,织绩拼死也要生下的女儿现在正受到亲叔叔的追杀。”
她声音不大,也没有太多情绪,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说完,便站起身,看着窗外,让伏波慢慢消化。
“姬儿她……”伏波不知对姬儿是什么样的感情,既想好好照顾她,又不愿因她而想起织绩在自己怀里消失无踪的情景。
所以,她生出来后,除了那天抱给织绩看后,基本上他没有再抱过她。
“她长大了,如织绩所愿,和逐浪很好。”凤栖淡淡地给了个答案。
伏波继续沉默。
半晌,凤栖开口,“谈谈泉伏浪的鲛后吧。”
“鲛后?”
“嗯。”
“有什么不对吗?”伏波终于有了些正常的情绪。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为何凤栖会关注到她呢?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开口,“织绩离开我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犹如行尸走肉,天天出宫,沿着我和织绩走过的地方到处游历,也不再理鲛人族的事情。”
这离渊谁都不知道有多大,仿佛无边无际一般,而留仙湖与星陨湖虽说是把它一分为二,其实各自同样也是非常广大,延绵不知几万里,甚至更大。
那天,他行至离川大沟禁区附近,想起才是在几个月前,两人还一起合力破了周天星斗大阵,而现在,自己却已经形只影单。
想想,不禁有些悲从中来,明明觉得眼泪在自己眼眶里刺得眼睛发疼,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痛得连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一个娇弱的女人,对,那是一个人族形象出现的雌性,狼狈地睡在地上,四周是三三两两游梭的鱼群,有的鱼群就在她身上穿梭,她也毫无动静。
他就停在那里,怔怔地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他已经对周围的事和物失去好奇心好久了。
当然,此时他也不觉得是有生命好奇心,纯粹就是让眼睛盯着某一点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到了他差不多要回宫的时候,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看样子是个死去的人吧。
他动身,打算回去。
“喂,难道你就这样丢下奴家吗?”一阵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为所动,还是往前游走。
“这位哥哥,请慢行。”那声音更大声了一些。
他心下有些厌恶:与我何干!
继续不为所动。
只听得身后有了些动静,一阵阵水波被划动的声浪传来。
一个人族是不可能在这留仙湖底行走如路上的,也不可能在水里自由开口的。
他突然想起那****离开织绩,正是长老们传话说似乎有莫名的波动,虽然当时怀疑的是巳人,但是巡查了一番后,什么也没发现,何况,巳人族虽然在几千年来一直和鲛人视如陌路,但也一直进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想到这里,他停下身形,转过身来,望着不远处走来的那个女人。
一个女人以娇弱之躯卧躺在湖底,明知道自己在一旁观望,还能够做出没有任何动静的样子,不是有所图,便是有所谋。心机不谓不重。
他一下子便对这女子警惕起来,同时更加说不出的反感。织绩虽然任性狡黠,但从不把心机用在害人上,所以不止自己,整个鲛人族都很喜欢这个活波好动聪颖的鲛后。
那女子似乎没有看到他防备疏离的样子,娇娇弱弱地来到他面前,还未靠近,他便以冷冽的眼神制止她再继续往前。
于是二者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开始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