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要是人就要吃喝拉撒。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一天不吃饿得慌,市井小民跟皇帝老儿没啥两样。
行凶之人也是如此。只要他还活着,就有人见过他。面貌或许记不住,但独臂者总归是少数,何况这人还生得异常高大。
当天下午以锦衣卫名义发出的缉捕文书便贴满了大街小巷,上面所画的人尽管蒙着脸却也能看出是个高大狠戾的人,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断臂。如此只一个下午的时间,京城的各大酒肆茶楼便有了谈资。
在京城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中,有个小小的宅院,这里是贫民区,像这样小四合院很常见。院内有棵紫花梧桐,这种梧桐也是普通人家中经常种的,一切都透露着平凡。
一名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人正拿着那缉捕文书看,看过之后嘿嘿笑了两声,就这两声让站在他身后的人,于晴天白日间生出一股寒意。
他忽然转身将这张缉捕文书扔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上,随之一挥手,几根线从手指间蹿出将那张文书扯得粉碎,这线也缠到了身后之人的脖颈跟胳膊上。
“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在另一边的小桃红忙上前拉住中年人,笑道:“兰先生,请息怒,息怒!这真不能怪榔头哥。”
这位中年人就是兰先生,乃是宁王的心腹,此次来京城,正如聂书瑶推理的那样,是来借银的。
兰先生听小桃红这么说,冷笑一声道:“小桃红,我不管你在这里跟谁有仇。若敢坏了王爷的大事,我第一个要你们的脑袋!”
小桃红再次笑道:“是是,我们怎敢坏了王爷的大事呢,这不是那人逃了正好被我们发现,追上去一看原来他早已被锦衣卫策反了,榔头哥这才一怒之下砍了他。先生也知道榔头哥自从失了一臂后就有点不正常,平日里砍人就喜欢砍人胳膊。今儿也是习惯了。“
说着她便扭动着腰肢贴向兰先生。看得在兰先生身后的年轻人口干舌燥,暗骂,“狐狸精!”
兰先生却不吃小桃红那一套。一把将她推开,手指一动,那缠着榔头胳膊的线松开了,且带起了几道血花。
而那缠着榔头脖子的线却越来越紧。警告道:“给我听好了,再有下次我亲自取你的脑袋!”
“是!”榔头大气不敢喘一个。小声道了个“是”。
兰先生的线这才完全松开,哼道:“最近不许外出!天文,跟我来。”
他收敛起了身上的唳气后,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教书匠。谁也没想到这人竟是一名江湖高手。
“是,先生。”黎天文恭敬地跟着他进了内室。
他们一走,小桃红撇嘴道:“狗腿子。”
榔头推了推她。将那受伤的胳膊递给她道:“妹子啊,帮帮忙。”
小桃红冷哼一声也拉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小桃红给榔头缓慢地上药包扎,说道:“榔头哥,咱们这段时间就听兰先生的,哪儿也不去。”
榔头瞪眼道:“可是妹子的仇跟我的断臂之仇还没报呢?”
小桃红轻声道:“这个不急,只要死不了总能报得了仇。以我看眼下最应该除去的是那个兰先生,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吗?若是让他抓到一点把柄,他才不管我们对宁王有没有用,一定会先杀了我们的。”
“为什么?”榔头这人是粗线条,让他砍杀容易,这类阴谋诡计却不行,完全依赖小桃红出主意。
小桃红将绷带打了个结后,冷声道:“兰先生比青先生更喜欢猜忌,他已经认定青先生的死是我们所为,看来是早就想除掉我们了。要不然也不会在王爷面前求了我们跟他一道来京!
你想想我们来京后都做了些什么就知道了,完全是打手跟妓……。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他送去跟他兄弟团聚。”
“可是,王爷的事怎么办?”榔头皱眉问。
小桃红瞥了他一眼道:“你傻啊?宁王那是谋反,成功了还好,不成功我们都得死。这朝廷内外的能人可不少,我可不认为那个只会阴谋诡计的宁王能成功,看看他手下人就知道了。阴谋诡计只能在暗地里行,是不了台面的。”
榔头还是不大懂。
小桃红叹气道:“你不必懂,听我的就行。”
“我听小桃红的。”榔头咧嘴笑道,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腻歪在小桃红身边,哪怕只有一只手臂还受伤了,也不妨碍他东摸西摸。
而小桃红对这也不反感,任由他折腾,只是脸上的冷笑一直没有褪掉。
另一间内室中,黎天文恭敬地给兰先生沏茶。
兰先生接过茶来,问道:“武定候真的将家中的黄龙玉献给了皇帝?”
黎天文道:“听说是昨日早朝献的玉,还被皇帝封了个官,在礼部任职。”
“礼部?呵呵。”兰先生嗤笑道:“若是让他家老子知道的话,一定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武勋世家的子孙竟然混进了礼部,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黎天文笑道:“谁说不是呢